第十九章 杏林之心
5.6
「他所做的，本宮必千萬倍以還。」秦暄齊揮揮手，暗衛又隱匿入黑暗之中。
他身法之快，武藝不遜男兒的元思婉竟連看也看不真切，不由得更堅定了習些古武技巧的想法。
「既牽扯皇家，你便不必再理會此事了。皇家的腌臢事罷了，本宮處理得了。」他冷冷一笑，喚來侍女洗凈雙手，便又拿起硃筆來。
「天色漸晚，你的心意本宮業已收到，早些回去歇息吧。」秦暄齊作出要繼續處理政務的姿態。
好嘛，吃完東西聊完天就要把人丟掉。元思婉撇了撇嘴，應了聲是。
不過看他的樣子，並沒有因前些天她關窗的事情生氣，這也算是好事一樁了。回頭和浣因那丫頭說說，她能樂上半天。
……
次日。
不過剛有零星幾聲雞鳴，啼破暗夜。元思婉卻已經坐在了梳妝台前。她一向不愛打扮，一是耗時、麻煩，二是……她何須妝點呢？
銅鏡之中，佳人粉面桃腮，黛眉似遠山、眼如含秋水，唇畔似有若無的笑更讓她親和起來。
何須妝點呢？
可今日不同。
昨天莫至同她說，為她尋好了可用於開醫館的鋪子，只是需要她親眼看一看，再決定租賃與否。元思婉其實十分信任莫至的眼光，險些說出「直接租」這樣的話來。
她屋裡只留了浣因一個，而浣因此刻正皺著眉頭為她綰髮，小嘴裡還嘀嘀咕咕：「娘娘您怎麼能擅自離府呢，太子爺要是知道了，又該怪罪下來了。外面又不安全，壞人也多，有什麼好的……」
「非是我擅自離府，是我和你一起擅自離府。」元思婉爽朗一笑，倒真有幾分世家公子的模樣，「你機靈活潑，真的想在府里呆一輩子，不出去看看？」
……
一炷香后，兩個男裝打扮的人從太子府西牆牆根下的一個狗洞里，灰頭土臉地爬了出來。
雖則灰頭土臉，元思婉心中可是樂開了花。她快步走向莫至所說的醫館所在之處。身後，一個小公子正急得跳腳：「等等我！！」
不久，醫館到了。元思婉抬頭看看牌匾，見其上寫著「杏林」二字。
這醫館已經破敗，但好在地方大，設施也全。元思婉環顧四周，這破敗的原因么……
她的眼睛落到了街對面的另一家醫館上。
「對……就是那一家，他們是新開也才一個多月，可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使我這邊的新老病人統統流去了他家。奇怪吧？」年老的醫者倚在門邊，自嘲一般地笑了。
元思婉沒有說話，只是聽著。
「甚至連老鄰居，都不再來我這館了。這是氣數到了啊，就像我一樣，氣數到了……年輕人，你接受了這家醫館之後，千萬要一心行醫，心懷蒼生。」
元思婉鄭重地點點頭。
「我是不行了，這家館子在我手上開不下去了，可你還年輕。」
就在二人交談之時，門可羅雀的杏林館里終於出現了病人。
可這病人的樣子，不像是來看病，倒像是來砸館子的。
他甫一進門，便憤恨地踹了一腳櫃檯。木質的櫃檯已經用了許多年，哪裡經得起他這一腳——
於是轟轟幾聲，櫃檯塌了。
老醫者的手微微抖了抖，他不敢置信地睜大了有些渾濁的眼：「老李？你這是幹什麼……」
李姓中年男子暴躁地握緊了拳頭：「別叫我老李。你這庸醫……要不是王醫師點名病灶所在，我還被你蒙在鼓裡，你這……」
老醫者張了張口，眼神漸漸灰敗：「我是什麼人，街坊鄰居不都清楚嗎？我治病救人，從來不坑蒙拐騙……你的病不就是在我這治好的嗎，怎麼現在又說我蒙你了？」
站在一旁的元思婉卻留意到了老李提到的「王醫師」。她悄悄拉拉浣因的衣角，同她耳語一番，讓她上街打聽打聽。
也才幾句話的功夫，浣因便帶著消息回來了：
「王醫師」正是對面那大醫館的醫師，也是那醫館的老闆！
元思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治病救人最忌銅臭之心，看著眼下這個情況，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搞的鬼了。
杏林館前已經聚了一些愛看熱鬧的百姓，正對著牌匾與老醫者指指點點。
「他診出的結論，必然是正確的。」元思婉突然出聲，頓時吸引了就快吵起來的二人的目光。
老李不服起來，一雙眼睛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呵呵一笑：「我當誰呢，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啊？快快快別留在這了，去你的秦樓楚館玩吧。」
元思婉眼神沉了沉，她停了停，沒有理會老李言語之間的無禮。
「你近來虛汗多、睡眠差，日夜不能寐，心跳如擂鼓，手腳無力、胃口也差，是不是？」這回換她上下掃老李了。
老李一驚，心裡納悶了：怎麼現在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得了什麼病？老醫者也是、王醫師也是，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年輕人也是。
「不是，你說錯了。」他嘴硬。
元思婉嘴角一抽，沒了再和他理論的興緻，只是解下腰間令牌：「在下太醫院原挽。」
言下之意便是，她的醫術不容置疑。
圍觀群眾一片嘩然，老醫者更是驚掉了下巴：「你，你這麼年輕，就已經進了太醫院了？」他的語氣十分驚喜，「好、好啊！你很有天賦，在太醫院一定能習得更多醫術！」
這說的元思婉有些不好意思了。這牌子還是她出門前隨手抓了配上的，卻沒想到能在這裡派上用場。
老李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很小的世家公子還有這種身份。他在腦子裡搜颳了半天，也沒搜刮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安定城什麼時候出了這號人物？年紀輕輕就進了太醫院，他至少該聽說過吧？
他疑惑地撓了撓頭：「那王醫師是怎麼回事？他說我的病症根本在肺腑，要治，得天天喝他那配的葯……我喝了覺得比杏林館的葯好的快些。他又說杏林館的醫師是他離經叛道的師弟，我這才……」
老醫者說不出話來。
元思婉更對那王醫師又厭惡幾分。醫者，本是神聖的職業。王醫師所作所為，無疑是敗醫者二字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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