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四無葯館
10.03
元思婉含笑靜立，似乎是為他的腿得到醫治的事情而真心實意地高興著。
她微微轉身，與浣因低聲交談：「……你去找莫至，讓他好好調查一下這個年輕人。我懷疑他有鬼。」
浣因心裡一驚，什麼是有鬼？是字面意義上的「有鬼」，還是……
她想不明白，總之自家娘娘什麼都想得出來，思維跳脫得很，她是早就放棄理解這位太子府中數第一的太子妃娘娘了，將原話與莫至一轉，便也就罷了。
在元思婉救治年輕人傷腿的時候，民眾已經在老醫者的維護之下排起了隊。隊伍之中，前九個人可以得到今天的免費醫治名額，其他人嘛，或許就要等以後的日子了。
但也完全無需擔心。照著元思婉剛剛所說的，他們接下來可是每天要免費治療十個人。雖則安定城人多，但十個人，他和元思婉二人合作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起這嘛，老醫者便想起了自己那不爭氣的二字，忍不住嘆了口氣。原挽公子看著比他年輕，都已經在太醫院生活工作了。可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呢？還在做行腳醫生！
老醫者一向注重醫者仁心，也並不覺得兒子杜若去做行腳醫生有什麼不好。他唯一怪的是，杜若如今身份地位尚且平平，以他現在的身份，做行腳醫生，至多只能救自己遇見的人。
他希望杜若能夠花點注意力在提升自己的地位上。只有地位提升了，他才能救更多的人。老醫者的眼睛微微暗淡了。
千萬、千萬不要像我一樣。
救治工作就這樣展開，一晃，十個人竟均已被救治完畢了。
他們之中有人破布麻衣，因得到這次珍貴的救治機會而感恩戴德；有人錦衣華服，純粹只為看個熱鬧，剛好不花錢，心裡無畏的很。
元思婉有信心，只要這第一波打出去，不出三日，整條街、整片區都會知道她的事迹，她的杏林醫館，也能藉此得到些關注了。
不過嘛……元思婉眯了眯眼，露出有些危險的申請。
四無葯館給她下的絆子，雖然低級的很，可實在太毀她的心情了。元思婉吹了吹袖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決定主動出擊。
她倒要親眼看看，那個做出這種蠢貨決定的人，到底是誰。
四無葯館與杏林館隔得很近，只需要走個百餘步，在街對角，掛著一小面三角旗的，就是它了。
其實嘛，「四無」這個意取的很好，大約原來是想化孔聖人的「四毋」，但這依葫蘆畫瓢的方法並不好，起碼對於一個藥店來說，「四無」二字並不好。
可不是不好么？無良心無道德，無底線無操守，這樣一想，說的還挺對。元思婉拿眼睛將周圍掃了一圈，目光仍然最終定格在四無葯館邊上的旗上。
據說這旗還是城中百姓送的。元思婉不無嘲諷地想。比起旗幟，他們可能更想要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或者一串串的銅錢也勉強湊合。
她伸出手，推開了四無葯館的門。
「您好，幾位？都是來看病嗎？」元思婉甫一進門，便有熱情無比的工作人員接近她，似乎是想給她一些什麼建議。
元思婉一下就想到了前世人們常說的「傳銷組織」來。她懷疑地看了一眼大廳……難道這地方，其實是個傳銷機構？
元思婉幾乎下一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但這並不妨礙她在這四無葯館館中露出嘲笑般的笑容。
她慢條斯理地邁開長腿，繞過向她搭話的工作人員，徑直向廳中央端坐著的「王醫師」走去。她雖然至今尚未見過「王醫師」，但對於他的氣質，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
而廳中這個人嘛，雖然穿著醫者的衣服，卻遮不住他眼裡偶爾閃現的精光。結合他做的那些事，看成是衣冠禽獸的典範了。
「你好，來看病嗎？」王醫師對來人的無禮感到不滿，但仍然勉力保持著和顏悅色。
不懂事的病人多了，他總有辦法讓他們聽話的。對此，王醫師很有信心。
元思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王醫師掃她一眼，見她周身貴氣十足，腳上踏的，怕是他坑好幾十個病人才買得起的靴子。
單是靴子就已經如此，遑論衣裳、玉佩了。
「我來給您看病。」元思婉坐在了王醫師對面，露出一個笑來。
王醫師一時有些懵了：「什麼？」
「我看您腦子不太好使，來給您治治。」元思婉仍然在笑，字卻是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帶著些微的怒氣。
王醫師再看她一眼，終於反應過來了。原來面前這個年輕人，就是他們一個個口中提到的「原挽」！
王醫師的眼神冷了下來，他呵呵一笑：「原挽公子怕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裡不是杏林館，也不是杏林館的人該來的地方。」言下之意，是要請他出去了。
元思婉對此泰然自若，坐在四無葯館里的凳子上，心說這凳子比自己家醫館的坐著舒服，下得了手坑病人的黑心商人果然不一樣，高高的生活檔次都擼出來了呢。怪不得那些窮人只敢湊湊自己醫館的熱鬧。
她撥了撥指甲，甚至沒看王醫師一眼：「王醫師這話里的意思，我竟有些聽不懂了。」
她扶著桌子站起來，通身的威壓沒有掩飾，通通向王醫師席捲而去。
「我倒要說，王醫師你……興許配不上這個葯館呢。」
王醫師被她的氣勢鎮住了一瞬，一瞬之後又惱羞成怒起來：「說我不配，你憑什麼。憑你手裡那假的太醫院令牌、憑你這一身的不祥病氣，還是憑你是個不怕虎的牛犢？」
元思婉簡直要被他逗笑了。
她自袖中取出令牌，利落地往櫃檯上一拍，沉聲道：「你仔細看看它是真是假。」
王醫師其實並沒有見過她的令牌，但聽回來的人描述說杏林館的新館主年輕得很，又是個看起來十分闊氣的，便想當然的認為她是買了個令牌糊弄人了。
「看就看！假的還能看成真的不成？」王醫師不服氣地湊了過去，一看之下，卻是驚掉了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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