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林老之死
17.11
這夜，林亦臨正準備歇下，陡然覺得心頭處一疼，疼得厲害，她連站也站不穩，只好扶著牆壁微微喘息著。
片刻之後，疼痛離去了，她才恢復原狀。
她眉頭一皺。自己的心肺並沒有什麼先天缺陷，從前也不曾疼過，何況是疼得這麼厲害。這是怎麼回事？她提腕給自己把了把脈，見並無問題，心中不禁疑惑更深。
分明沒有任何問題，為何方才這樣疼痛？
……
莫至極少主動出現，今天算是一次。
元思婉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娘娘，林老昨晚去了。」莫至躬身站於元思婉身側，聲音是如往常一般的平平淡淡。但他眼中的一絲哀愁，卻泄露了他的真實內心。
是了，共事了一兩個月，二人已經將對方引為知己。
「什麼！？」元思婉手一抖，濺了幾滴熱茶出去，灑在手上，她卻並不覺得疼。
「怎麼回事。」她深呼吸了一下，勉強平靜下來。
老醫者比她更像是個醫者，無論是從心態上，還是從醫術上，作為土生土長的秦國人，他都更有能力診治病人。
元思婉因此十分欽佩他，也動過招他入太子府的念頭。老醫者只是擺擺手，把林亦臨送了進來，並說自己年歲大了，只想在宮外救些平民百姓。
其實元思婉哪裡不知道呢。他……不過是捨不得杏林館罷了。
「屬下無能。」莫至忽然跪了下來，頭低低垂著，「今早屬下照常前去杏林館之時，發現館門緊閉，並未開張。再尋至林老住所，便發現、便發現——」
莫至的聲音陡然有些哽咽。
「——他在自己床上躺著，胸口插了一把刀。」
「是、誰？」元思婉扶著桌子，只覺得世界晃了晃。
門外正準備敲門的林亦臨也僵住了。她聽到了什麼，父親……？
難道說昨晚心口一痛，是父親也正遭此劫難？！
她愣住只一刻，便發狂似的推開門，疾步上前握住莫至的肩：「你說什麼？父親怎麼了，帶我去見他！」
莫至沒有反應，林亦臨便轉而求助元思婉。她用一雙黑漆漆的漂亮眼瞳注視著元思婉，那眼裡盛滿哀求：「娘娘，求您，讓我見見父親……」
元思婉握緊了拳，護甲快要斷在掌心之中。
「好。」她沉聲道。
……
莫至發現老醫者被殺害之後，沒來得及報官便急急去了太子府，向元思婉說明此事。
在他看來，自家主子比那些賊官狗官們靠得住多了。
無怪他這樣想。曾經，他也是一個芝麻官家的庶子。雖則作為庶子不可過於親近父親，但對於他們處理事務的風格，還是稍微有些了解的。
他們三人很快地便到了老醫者的住處。林亦臨眼眶紅紅的。
這是他們生活了數十年的地方啊。
「林姑娘節哀，林老……便在這房間內。」莫至在一間房前停下。
林亦臨哪能不知道這就是老醫者的房間？這個家是他們一起打拚下來的，母親沒了后，他們便更加相依為命，只能靠著杏林館的一點微薄收入和街坊鄰居的接濟過活。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老醫者當時也不會動了賣掉杏林館的心思。所幸元思婉能讀得懂他對醫術的熱愛，將他重新請了回去。
雖然杏林館這便不是林家的了，但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也能做自己喜愛的事情，繼續幫助他人，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林亦臨顫抖著手，推開了那扇門。
林老正安靜地躺在那裡，容顏十分平靜，似乎只是睡著了——如果忽視他胸前插著的那把匕首，和他身前身下的大灘血跡的話。
林亦臨腿一軟，便跪倒在了房門之前，捂著嘴哭了出來。如果不是自己去了太子府，父親是不是就不會死？至少父親房中有動靜，她應該是能知曉的。
元思婉的眼神很冷，冷得像一塊化不開的冰。如她所料不錯，這件事，與那收購了四無葯館的三皇子秦暄歷，逃不開關係。
她深吸一口氣，摒除心中雜念，眼神專註地觀察起了現場。
林老面容很平靜，大約是在熟睡時被殺死的。元思婉向兇案現場靠近了兩步，並不作聲，大腦卻飛速運轉著。
這匕首——
元思婉眉目一凜，竟是冷笑出聲。
那匕首上，分明刻著皇家的印記！招搖得很，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這樣一來，即使他們選擇報官，那些個官員也不一定會處理此事。有了這個印記，便說明是皇家所為。皇家的決定，他們憑什麼插手？
「我倒不知，我這一個小小的杏林館，竟然能驚動皇家。」她嘲諷似的開口說道，言語里藏著些許鋒芒。
「娘娘？」林亦臨驚愕抬頭。難道，難道父親的死，竟然是皇家所為？可父親為什麼會驚動皇家？他們，只是個小小醫者罷了。
元思婉彷彿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如我所料不錯，大約是那四無葯館的幕後人授意。」
四無葯館的幕後人，正是秦暄歷。
「……我不管他們是什麼人。」林亦臨咬著牙，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他們不該動我父親。動我父親的，不管是誰，我都要他，血債血償！」她的語氣十分堅定。
元思婉看了她半晌，移開目光。林老經此劫難，她說不難過是假的。在她看來，如果不是她收購了杏林館，還將老醫者請回館里看診，林老便不會出現在皇家視野中，也不會被三皇子秦暄歷盯上。
驀的，元思婉緊緊握著的拳頭被一隻溫暖的小手蓋住了。
是林亦臨。
「娘娘，我知道您在自責。」她輕輕道，「但這已經並不重要了。我只想……替我父親，尋回一個公道。」
公道。
這兩個字狠狠撞擊了元思婉的耳膜，她突然醒悟般鬆開手，才發現指甲已經深深陷入肉里，掐出了幾道新月狀的血痕。
「我去一趟四無葯館。」元思婉想了想。
秦暄歷如此動作，不過是想逼得自己出面罷了。她倒要看看，這草菅人命的東西，想做什麼！
章節評論(3)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