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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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本宮疼，你很開心？」秦暄齊斜睨她一眼，眼中不經意間泄出一絲慵懶之氣。
他本就生來一幅好皮囊，又兼是太子身份，日日受宮內龍氣熏陶，整個人氣質複雜而誘人。這一刻，他露出了少有的放鬆姿態，威懾力便少了不少，本身五官的優勢也就顯現了出來。
元思婉的心神為之攝取了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撫上心口，那裡，有個東西正以驚人的頻率跳動著，好像要跳出心口，也好像是要對對方說——
「你很好看。」
「傻了？」正當這時，秦暄齊卻一個皺眉，一句冷淡的話語甩了過來，破壞了所有氛圍。
元思婉低頭一看，發現手上的草藥糊了自己一心口，不由得一陣沉默，不知道找什麼借口才能糊弄過去。
所幸秦暄齊也並不介意這一點，他只是揚了揚下巴，道：「該纏繃帶了。」
如果細看他的眼睛，可能還能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笑意。
元思婉點點頭。幸好她也是在太醫院有個挂名的人，平時有事沒事也會研究些醫術，所以殿內，會放一些常用醫療用具。
也無人懷疑。畢竟，她可是太醫院的人呢。
元思婉取來繃帶。因為秦暄齊是意外受傷，他們二人都不想此事貿然泄露，恐引旁人擔憂猜測，便只想自行處理便罷了。
可直到繃帶到手，元思婉才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愣著幹什麼？」秦暄齊偏頭看她，眼神澄澈坦蕩，自覺地脫去了朝服外衣。
他身上只剩下一件有些破損的裡衣。即使如此，元思婉也能看得出來，他的身材必定很好。
元思婉嘆了口氣，伸手解開他的最後一件衣衫，低聲道：「別動。」
「嗯。」秦暄齊一臉正直，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的耳垂，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元思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進入狀態。此刻，她只是一個醫師，而秦暄齊，是她的病人。她的職責便是治好他，為他上藥、包紮傷口，僅此而已。
如此多說了幾遍，她便成功給自己洗了腦，冷靜地伸手，為他纏上一圈又一圈繃帶，最後還打了個規整漂亮的結。
「我包的很結實，但你最好讓你信得過的屬下幫你，隔一日換一次葯。」元思婉想了想，這樣叮囑道。
她從醫師的角色中回過神來，第一眼，便撞上了秦暄齊身體上的累累疤痕。
「怎麼回事？」元思婉不由皺起了眉，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秦暄齊眨眼，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直到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點上他胸前的傷痕。
似乎有什麼酥麻的感覺，從那裡，一直擴散到全身。秦暄齊難得乖巧起來，垂著眼沒有說話。
元思婉突然想起來，秦暄齊是太子，但不僅是太子。這些傷痕，大概有一部分是沙場所賜，有一部分……便是夜字門所贈！
她心口一滯。
「即使世人辱你、憎你、傷你、畏懼你，你也會一如既往地，愛他們嗎？」她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新傷上，隔著紗布，似是有些不敢觸碰。
怎麼會這樣呢？如果有人受這麼重的傷，且一直新傷疊舊傷，大概會活不下來吧。可秦暄齊不但活下來了，還拖著這幅千瘡百孔的身軀，繼續挑起擔子，做大秦太子。
她的眼裡微微泛起了淚花。
「不得不愛。」秦暄齊垂眼看那瑩白如玉的手指，伸手將它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之上。
不得不愛，是他作為太子的必要能力。但眼前的這人，是他真心想要呵護的，是他遍尋人間，找到的心上珍寶。
秦暄齊的手掌帶著些寒意，元思婉卻仍然心口一燙。二人雙手交疊，她抬眼，與秦暄齊視線交織。
她對「太子」二字，似乎有了更深的理解。
元思婉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罷了，沒事。」便要抽離手指，替他披上衣服，防止他著涼。
「沒事嗎？」秦暄齊卻微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他的雙眼黑沉沉的，彷彿飽含著元思婉讀不懂的什麼東西，正在肆虐著。
元思婉並不是掙脫不開，她只有微微嘆氣。兩世為人，若是還看不懂自己這心態是什麼意思，也算她兩世都白活了吧。
可直面一切，才是她的作風。
元思婉抬起頭，微微笑了，並未掙脫他的手，而是將另一隻素手疊在他的手背上：「現在有事了。」
「……！」秦暄齊不知自己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前些時候，他出征之前，二人也曾雙掌交疊，但並不像現在這樣，能引起兩顆心的悸動。
前些時候，更像是一場囑託，一次交付。當然，雙方都沒能讓對方失望。
——希望這次也是一樣。
秦暄齊的唇角也勾起了細微的弧度，他抬起眼，直視著元思婉。可那一貫盛滿冷漠之意的雙眼裡，此刻卻只有一種名喚「溫柔」的東西。
元思婉便這麼撞進了他的溫柔眼波里，不由得有些出神。
「本宮也有事了，卻不知夫人你，負不負責？」他大概欣賞足了元思婉的反應，輕笑一聲，這樣說道。
元思婉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多丟人，不由得老臉一紅。明明活了兩輩子了，多好看的美男也該見怪不怪了才是，怎麼對著一個天天見的秦暄齊，她還是忍不住出神？
都怪秦暄齊長得太好看了！
「本妃的事更大。」元思婉語氣嚴肅，「我聽聞，從前安定城南邊，有個小池塘，池塘很漂亮，可是池塘裡面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守著池塘的人一直守著這片池塘，實在是，太孤單了。」
秦暄齊對她這講童話故事一般的說辭感到無奈，卻仍然被戳中了心中的柔軟角落。
「本宮陪著那人一起守，便也不孤單了。」他垂下眼，低聲說道。
元思婉也笑了：「太子殿下說的話，可是不能反悔的。若是日後太子殿下膩了、嫌了，本妃就只好派人將太子殿下投進池塘中去了。」
秦暄齊沒有笑，他非常嚴肅地看著元思婉：「不會的。」
元思婉一愣。
「不會反悔，說了陪你，就是認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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