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好戲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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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久還是低低垂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周身的悲傷，卻似有實質一般，狠狠敲擊在元思婉心頭。
她第一次後悔起來。
元思婉不是個喜歡後悔的人。在她過去的年歲里，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她都從未後悔。
可如今，她有些後悔了。
後悔為什麼要把雲洇帶過來，後悔為什麼……沒先把陳久支開，而是讓她聽完了自己「父親」所說的話。
逝者已矣。元思婉頓了頓腳步，緩慢地蹲下身來，表情中有著易見的溫柔。她抬手覆上那孩子一頭因營養不良而有些乾枯發黃的頭髮，輕輕揉了揉：「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現在，我們都在。」
陳久猛地抬起頭，元思婉看見，她的眼中，彷彿含著什麼晶瑩而珍貴的東西。她萬萬沒有想到，要殺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雖然她對這人也沒什麼感情，但這般做派，還是直接抹殺了她從前十幾年來對父母的一切嚮往。
「沒事的。」她打著手語，「我過會就好了。」
「逞強的樣子倒和你一副德行。」秦暄齊突然出聲，他的目光落在元思婉與陳久身上，「走吧，按照時間估算，他的暗衛，可能已經帶著人靠近這裡了。」
秦暄齊「估計」得很准，雲洇的暗衛們見他被劫持帶走，便不免有些慌亂地朝他人求援。鑒於雲洇的身份，他們最終……
直接找到了護龍衛，向護龍衛衛士長說明了此事。
事關皇家顏面，護龍衛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事實上，他們也十分享受征王的暗衛兵來找他們求助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他們在示弱一般。
可真是美妙啊。
待元思婉一行人離開后不久，護龍衛與征王暗衛便將那有些破舊的小廟團團圍住，暗衛們屏息靜氣，悄悄潛入其中，打算趁元思婉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襲。
不過，他們最終只看到了——
趴在廟裡石桌上呼呼大睡的，主子？？
那一刻，看見雲洇的暗衛們，動作皆是忍不住一滯。這場面，還真是……尷尬呢，哈哈，哈哈哈……
雲洇親衛忍不住嘆了口氣，上前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雲洇，低聲恭恭敬敬地道：「殿下、殿下？」
雲洇哼了兩聲，好像睡得很死。
「殿下！」那親衛又喊了幾聲，雲洇才悠悠轉醒。
醒來后，他的第一反應是四處張望了一圈，待看見除了這幫不知為什麼突然出現的安慰之外，周圍什麼人也沒有的時候，他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
「秦兄呢？本王還有茶沒和他喝完。」
秦兄？？是他們想的那樣嗎？？
暗衛們一臉見了鬼的表情，誰知道雲洇和秦暄齊三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上一刻還兇狠地謀划著怎麼把那兩人救下的那個小姑娘殺了，這一刻卻親親熱熱地和人稱兄道弟起來？
他們摸不準，也不敢直接提出質疑，只能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著：「秦兄……是哪位？」
雲洇把眼睛一橫，眼中明顯地泄出一絲不滿：「使臣啊，秦國的使臣啊！」
暗衛們如遭雷擊，旋即苦笑起來。罷了罷了，自己主子都這麼玩了，他們能說什麼呢。於是只得小心翼翼地哄著他：「秦大人見您疲憊，加之又有要事在身，便先離去了。」
雲洇才醒來，又被元思婉灌輸了想法，見是自己親信出言，便也一時不疑有他，只是點點頭，散漫道：「知了，退下吧。」
可憐那群護龍衛，才被征王暗衛們拉來救場，又發現場上並不需要他們，只得憤憤然離去，心中對於這征王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彼時元思婉三人已經回到了自己府上，倒沒有像先前一樣聚在一起，而是各回各的房間。元思婉這麼安排，自然有她的考量。
陳久初初得知這個消息，心中必然大痛。她雖然與自己的家人們從未見面，但卻一直在尋找著他們的消息。看樣子，這應該是她第一次真正得到他們的消息。
但，卻是他們已經身亡的消息。更刺激她的心神的是，殺害她的家人們的，是征王雲洇，她的父親……
「別太擔心了。」秦暄齊坐在窗邊，倚靠著窗戶邊框，坐姿有幾分隨性。
元思婉倒是很少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可隨即又是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她有些不滿地提起筆，用筆的末端戳了戳桌面，小聲嘀咕。
「早知道就讓她先走了，她這樣，我很擔心啊……」
秦暄齊一個翻身，從窗邊翻身下來，翩然落地，抬手揉了揉元思婉的腦袋，語氣裡帶著些寵溺：「她雖然年幼，但自幼在城中打拚，這類事情，恐怕見得比你多些。何況……」
他的眼神稍稍深邃了一些。
「何況，她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秦暄齊低了低頭，正好對上元思婉投來的疑惑眼神，又笑了笑，道：「若是她脆弱，那麼，她險些被那壯漢謀殺的事情過後，不會這麼快就恢復過來。」
元思婉又陷入了沉思。
秦暄齊說的沒錯。那壯漢是撿到陳久的人，也是朝夕陪伴陳久，與陳久相處的人。可以想見，那個戲班子里地氛圍大概也是有些冷漠的，否則壯漢為何，對著自己相處了十多年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更別說陳久了。她被送去戲園子時，有選擇么？到了今天，撫養她的人意圖把她殺了，她也能很快恢復過來……
元思婉細想之下，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是，那麼可愛的一個孩子呢。
驚悚過後，便是一陣嘆息。元思婉放下筆，伸手揪了一把秦暄齊的面頰——
「你幹什麼！」秦暄齊臉上一紅。這人怎麼一回過神來，就對自己動手動腳的！
看見他的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之後，元思婉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你是真實的就好。」她喃喃道。
不待秦暄齊想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就又提起了一件事：「對了，雲流今天早上給我遞消息了。說三日之後他能告訴我們雲雅的事情。」
秦暄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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