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離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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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河身軀上已經多了許多傷口，衣衫破舊，面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污。哪裡還有半點曾經君王的模樣？
「陛下。」有人這樣喚他，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但云河此刻昏昏沉沉的，竟一時想不起來這是誰的聲音了。
只這個稱呼，依然直直地戳進了他的腦中。
他費力地抬起眼，看不真切面前的人。
「大皇兄。」那人又喚，上前幾步，離他更近了些。
即使未能得到他的回復，那人也似乎看起來很是開心。雲河努力辨認著，在記憶里費力地搜索著與此人相關的信息。
「——雲河。」那人的聲音慢慢變得有些冷，那冷彷彿是自骨髓中透露出來的一般。而雲河終於看清了這人的臉，也終於想了起來，此人的身份。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印在了雲河原本就被血污覆蓋的面龐上，雖然將他的面容打得紅腫起來，卻也蹭掉了一些血污，讓他看起來滑稽至極。
嚯。
元思婉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看著雲流這一連串的動作。「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這樣揍你那不聽話的弟弟啊？」她偏頭，與秦暄齊耳語。
秦暄齊有些無語地沉默了片刻。他想過元思婉看到這一幕之後的變化：可能會不忍地閉上眼，可能會面無表情地圍觀……
但如今她這幅表現，倒是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是了，他怎麼能忘呢？他這太子妃，最是睚眥必報了。
而雲流卻是慢條斯理地拈出帕子擦乾淨了手上的血污，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淪為階下囚的雲河，聲音中更帶了一絲刺耳的憐憫。
「本不該再稱你一句大皇兄的，你畢竟不是雲國皇室中人。可思來想去，從前你加之於我身的諸多羞辱，還是需要套上皇兄皇弟的身份，才夠味啊。」
雲河動了動手指，微微睜開的眼裡透露出一絲恨意。
七音閣之人的手段如何，自不必說。而在他們的「盛情款待」之下，雲河渾身痛極，已經說不出話。
如何待他？自當先攻身，再攻心。如此，方能將他，從頭到尾地打擊一遍。
元思婉眨眨眼，好心地提醒了雲流一句：「這種時候，跟他說說自己和皇位再也無關比較來勁哦。」
雲流頷首。雖然此刻他的身份已經有了顯著的變化，自一個區區質子卑賤之身，成為了「准國君」，可對於元思婉二人，他的態度卻始終如一。
無他，他們值得。
但見雲流輕輕一笑，俯身到雲河耳畔，不知開口說了些什麼，雲河的身軀便劇烈地痙攣起來，唇角也流出一絲白沫，整個人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雲流卻是毫不在意地退後一步，好整以暇地抱胸看著他這一番變化。
「走吧，明天再來。這人命硬得很，出不了事。」他道，轉身對著元思婉二人輕頷首，便是率先提步出了門。
之所以將他們二人帶來，倒不是雲流刻意為之，而是方才商量完事情，他打算順路來看看自己這位「好皇兄」，而元思婉出於好奇，便主動提出了要來看看的想法。
也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明日我二人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你會用什麼陣勢來歡送我們呢？」元思婉俏皮地眨眨眼，看著雲流。
「自然是合乎禮儀規矩的規格了。」雲流橫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我這屁股下的龍椅還沒坐穩呢，你可別想給我添亂啊。」
一枝相思梅陡然出現，橫在他們中間。
伴隨著這枝相思梅一同出現的，便是秦暄齊的一聲冷哼。
雲流被這聲冷哼嚇得一抖。秦暄齊平日里給他的陰影太大：一言不合就暴打出手、眼神冷得能殺人，諸如此類，自不必說。
而今，他只要一聲冷哼，雲流之前是再怎麼耀武揚威的模樣，一聲「哼」之後，都會變成一隻瑟瑟發抖的小鵪鶉。
哪裡還有一點雲國國君的樣子。這副模樣，要是讓那群朝臣看見了，還不知會搖頭嘆息到何種地步，估計又要拿他那質子的經歷出來說事。
如今的雲流，已經是「准國君」了。那暴虐無道的雲河被囚禁於水牢之中，旁人都說，新皇心善，饒了他一命。
但只有知情者才知道，雲河雖是還有一條命在，但卻要因此，日日夜夜受到折磨。
若是讓雲河自己來選，恐怕他更希望獲得一個痛快的結局。
而凡是他所期望的，如今的雲流，都自然不會向他提供了。
第二日的乾清宮，群臣皆在，元思婉二人穿著一身來時的衣袍，倒似乎不覺得這般隆重的筵席給了他們壓力一般，言談舉止，皆是十分自然。
雲流再過幾日便能名正言順地登基成為新皇了，如今，雖然在諸多大臣心中也已經是默認的帝王，但到底不能名正言順地坐在龍椅上。
所以此刻，他只是站在龍椅下方，一掃大廳，見群臣皆已到場，定了定魂，高聲道：「今日盛會，為歡送秦國使臣而開。還望諸位，能讓幾位秦國使臣，臨行前盡興啊。」
他的這句話像是某種開關一樣，話音才落，便見得群臣像炸了鍋一樣，殿上的氣氛陡然熱烈起來。
在乾清宮送走使臣，說來，這還該是雲國開國以來的第二次，自然罕見。
第一次，是雲國第一任皇帝在位時辦的，好巧不巧的是，送走的，同樣也是秦國使臣。
「秦大人來此，不知盡興否？」鄭英難得主動朝秦暄齊開了口，話語中含著些笑意，一邊說，一邊朝他舉了舉杯。
既然是歡送盛會，秦暄齊也不會那麼不給他們面子，自然也舉了舉杯，話里含了一兩分輕鬆的含義，恭維了雲國幾句。
「雲國人傑地靈、鍾靈毓秀，若說不盡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說，「又有幸識得雲國諸位大人……想來，雲國此地靈氣，方能造出鄭大人這般妙人啊。」
元思婉眼角抽了抽，對秦暄齊此人的認識又添了一句「臉皮厚」。
私底下，他還不知道要把雲國群臣說成什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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