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時候
5.74
凌若清還是被厲爵風強行帶去看了醫生。
戰略夥伴中途倒下了我豈不是得不償失。厲爵風這樣說。
來來回回檢查了一通，報告單上就只見血紅蛋白指數較低，也沒什麼大礙。
「只是身體比較弱，可能還有點貧血，平時注意修養運動，先天性體弱後天就要補上。」
醫生這麼叮囑道。
「是太瘦了。」
回病房的路上，厲爵風看著走在身側的凌若清，不易覺察地皺了一下眉。
凌若清唇角透著笑：「厲先生這麼關心我做什麼？」
「……」厲爵風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著凌若清，然後將視線越過她，答非所問說道：「厲辰希該有所行動了。」
凌若清便順著台階往下走。
「是的，我會準備好對策的。」
兩個人剛推開病房門，護工便急忙迎了上來。
「厲先生，凌小姐！厲老先生醒了！」
凌若清怔了怔，磕巴了一下：「啊……啊醫生說今天該醒了！厲先……厲爵風，你……」
回過頭，凌若清頓了一下。
厲爵風面上神色淡淡的。
他長腿一邁，兩步就走到了病床前，對著病床客客氣氣地點點頭：「爸，您感覺怎麼樣？」
厲老爺子眯起眼睛仔仔細細看了厲爵風一眼，微弱地點點頭，兩個人就像完成了什麼儀式，再不說話了。
眼看空氣冷了下來，凌若清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在厲老爺子脖頸下墊了一個墊子。
「爸，醫生說暫時不能進食。您先忍耐一下，過了這幾天就好了。」
凌若清甜甜地說。
厲老爺子唇角費力地動了動。似乎是想笑，眼睛也彎了起來。
厲爵風默默地看著她，她的眼睛像大海一般純粹乾淨。
厲爵風待了沒一個小時就去了公司開會，凌若清留下來陪著厲老爺子。
到了下午，厲老爺子已經能夠說些簡短的話了。
「孩子……辛苦你了。」厲老爺子看見了凌若清眼中的血絲。
「爸，應該的。」凌若清不厭其煩地查看著檢測器屏幕，笑著說：「厲先、爵風也著急了好久呢，那天守在手術室外動也不動，眼睛比我熬得還紅。」
厲老爺子不說話了。
凌若清察覺出這對父子似乎是有什麼罅隙，她覺得自己應該替厲爵風說這些,他從不肯表露出的事。
良久，厲老爺子嘆了口氣。
「你……是個聰明孩子。」
厲老爺子有些出神。
「爵風小時候脾氣就不好，比……比誰都倔，我要罰他，他也不解釋，就那麼受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啊……」
厲爵風那個脾氣，凌若清想也知道，小時候肯定比現在還拽，但是……
就算這樣，父子兩個人也不應該這麼客氣啊？
凌若清不問。這種事，厲老爺子肯講她就聽著，不講，她也不做多嘴之人。
「爵風小時候一定很可愛吧？」凌若清輕輕地將話題撥開：「我還沒有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呢。」
「是、是，」厲老爺子笑了笑，好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和他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可惜……長大了就越來越像我了。」
他沉默了一下。
「我老啦。也累了。」
厲老爺子微弱地說完，就闔上眼睛，不看凌若清了。
過了一會兒，老人安靜地睡著了。
凌若清把被子往上提一提，和護工交代了幾句，便去走廊給厲爵風打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便被接起來。
「若清。」
低沉的男聲在另一端響起。
「……」
「怎麼？」厲爵風沉聲道：「發生什麼了嗎？」
「不是，你真的是在開會嗎？」凌若清忍不住吐槽：「這才響一聲就接起來了。」
「你的電話，優先順序。」
厲爵風平穩地說道，好像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咳。」凌若清咳嗽了一聲。
「我就是想說，你爸爸下午可以說話了，」想了想，覺得最近被厲爵風壓制太狠，凌若清故意說道：「他說你小時候很可愛。」
「是嗎。」對面的厲爵風聲調毫無起伏，淡淡地說道。
「嗯……那我掛了。」凌若清覺得有些挫敗。
「先別掛。」
厲爵風的呼吸聲也通過話筒傳過來，凌若清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想起來了之前兩人同床共枕，呼吸聲纏在自己耳朵上，濕潤柔軟。
她有些臉紅：「什麼？」
「謝謝。」
電話「咔噠」一聲掛了。
凌若清握著手機，獃獃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天空藍得像是要滴下水來，雲飛速移動向遠方。
「真要命。」
良久，凌若清低聲嘀咕了一句。
這晚厲爵風讓凌若清先回去，他過來著，小女人身體太弱，再發起熱來可不行。
對著厲老爺子坐了一會兒，厲爵風一直在電腦上看文件簽名，深夜十二點過後，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昏昏沉沉中，有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他一下。
厲爵風多年來警惕性十分高，因為心裡長年壓著事情，他一向覺淺，這一碰他立馬就醒了。
醒歸醒，厲爵風不動聲色地微微睜開眼睛，一隻手從他身上收了回去。
有毯子蓋在自己身上。
厲爵風怔了一下。
有人輕輕嘆息了一聲。
厲爵風知道父親一定是在看自己。
因為母親去世的一個月里，每天，父親都會到自己房間默默看著自己。
他的大兒子夭折，妻子也去世，其中的痛苦厲爵風不是不能理解。
但那個時候他從國外趕回來，心中巨大的痛苦無處安放，兩個人又是從小就脾氣壞到一起，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和父親的關係日益疏遠起來。
「他說你小時候很可愛。」
凌若清玩笑的一句話讓厲爵風想起了以前的事。
父親在他小時候就不拿他當小孩，這種嚴格讓厲爵風脾氣越發古怪，也讓別人對他避而遠之。
互相折磨了這麼多年，厲爵風突然明白了，在那個三弟不爭氣，大哥夭折的時候，似乎只有自己能承擔起厲家的責任。
母親葬禮后的三天。父親也是這麼立在自己的床前，為他已經成年的兒子蓋好被子，嘆氣。
厲爵風重新閉上眼睛。
世間的愛，有時候會以一種相反的方式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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