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雙公子
1.01
時令已經到了春天，正好是閑暇踏青的好日子，可是路上匆匆忙忙行走的士子卻無暇顧及身邊鳥語花香的景色。
他們看著正對自己的皇城兩個字，皆是面有喜色歡呼雀躍。
經由了兩個月的奔波勞苦，他們終於抵達了都城——汴京。
要說汴京城最近有什麼天大的喜事，必然是屬柳家丞相家的小姐柳婉音順利嫁給了重國的皇帝顧月白。
士子們都是生長在偏離京城的地方，現下聽見了小二在說著這段事的時候，皆是湊了過來，眼睛裡面是滿滿的好奇。
「聽說那柳家小姐不是個一般人，靜慧禪院裡面的的方丈從最開始就說過那柳婉音天生鳳格，只要能夠娶到她就是重國的天子，一時半會也就耽擱了婚事，也沒有人敢娶她。」店小二正忙著倒茶，一邊卻是唾沫四濺的說著，說罷還輕嘆了一口氣，「還有些許小人在那邊非議說什麼可惜那柳家小姐為什麼沒有能夠成為攝政王妃，如此種種，那些嚼舌根的人也真的是……」
店小二話才剛剛說到一般就住了口，眼睛裡面是幾分的嘆惋，不曾想卻有人發出了一聲冷笑，大傢伙都愣在了原地，循著聲音望去，正是一位帶著青色頭巾的書生，看那年歲也不過就是剛剛及冠，眼睛裡面帶著些許狂傲，「誰知道那些禿驢到底說的是不是真的。」
「嗤，也就是糊弄糊弄人罷了，要我說，那攝政王就是個頂頂好的王爺，大概也要等到當今皇上娶親成家立業之後，就會將全部政權都歸還給當今陛下。」
可惜他這般淺薄的發言，當下就被旁邊的人給逐字逐句的反駁了去，那書生看樣子也是在家裡面嬌生慣養慣了的，看見有人居然在質疑自己，心下頓時好大一點不痛快，下意識撇了撇嘴，語氣裡面卻是帶上了些許不屑，「你懂些什麼？」
這一句話就好像是汽油一般澆在了眾人頭上，當下便有些臉紅脖子粗了起來，而另一邊只有一簾珠簾相隔的桌子，看著面前自己花費好大一番子功夫才請過來的貴客，顧月白卻是有些尷尬，嘴角不自然的牽扯出一絲笑來，「無雙公子，不才先去旁邊讓他們安靜一下。」
原本以為坐在自己面前的無雙公子會痛快答應，可是沒有想到，他卻是依舊冷著一張臉，直叫人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柳婉音的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笑來。
「洪兄這般心急做甚？他們討論當今聖上那就由著他們唄，也礙不著我們什麼事情，倒是洪兄你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面前的少年還沒有長出喉結，整張臉雌雄莫辨陰柔的很，最讓人喜歡的就是他的一雙眼睛，眼瞳深黑就好像是一汪幽深靜謐的古井。
「哈哈哈，」想到了自己編造出來的身份，顧月白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但是他也不能夠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能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眉宇間看上去多了一些鬱郁不得志來，「現下我的茶葉被山匪劫了，我還是暫時宿在了我朋友家裡面，一時間沒有辦法，只能夠托朋友來請教一下無雙公子到底應該怎麼辦才是。」
柳婉音但笑不語，卻是單手托著茶盞，眼睛裡面多了幾分意味不明，她輕笑著叩擊著茶盞的邊緣，語氣裡面聽不出什麼喜怒。
「洪老闆真的是好大的手筆，在我面前你也沒有必要再兜圈子了，大人你就直接告訴我你到底是有什麼事情就是了，要知道我無雙公子的一頓飯可不是誰說能請就能夠請到的。」
一時間對面的人沉默了，顧月白的語氣不再像是方才那般的漫不經心，反而是多增加了一絲慎重，他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無雙公子，語氣裡面帶上了一些興味，「那麼就請無雙公子說一說我到底是誰呢？」
「自然是和那位有關係的人了。」柳婉音皺了皺眉，心下卻是對於這個人有些不喜，他身上穿著的綢緞怎麼也不可能是一個茶商就能夠消費的起的，想到了剛才他對於皇帝一副子維護的樣子，柳婉音心下卻是更加的不痛快了。
當下就下了逐客令，「要是洪公子沒有什麼別的問題的話，那就請回吧。」
「……，」顧月白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果真如親信所說，這個無雙公子雖然有才華，但是脾氣古怪難以琢磨的很，就連他那個攝政王叔三番五次的想要來見上無雙公子一面都被婉言回絕了去。
顧月白心下暗喜，只當是那無雙公子心下不喜歡攝政王叔，其實還有一層想要靠近自己的意思。這才假借了衡州茶商的身份來拜見無雙公子。
而到了現在，顧月白這才清楚，原來是自己多想了，那位無雙公子沒有能夠讓他放在心上的人。
正這般的想著，顧月白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卻是退後了兩步，恭謹的行了一個大禮，「無雙公子，實不相瞞，其實我是我們家公子讓我過來向你求助的。」顧月白臉上一臉平靜，但是他手指尖上已經泛出了一小片白色，而柳婉音則是假裝沒有看見一般，自顧自的喝著茶水，吃著綠豆糕，看上去渾然不在意顧月白的感受。
「說罷，到底是有什麼問題，總不能讓你白白花費了一百兩黃金不是？」
聽見了那般子平淡的口氣，顧月白心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色看上去有幾分不好，「自然是剛剛才那幾位士子所說的科舉一事。」
聽見了顧月白這般說，柳婉音這才放下了手中的綠豆糕，面色沉吟，「你的意思是，現在還沒有確定考官么？」
「正是，」顧月白輕輕嘆了一口氣，「陛下派遣我出宮也正是為了這麼一層事情，現在攝政王那邊遲遲不肯放權……」
柳婉音抬起了頭，看著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心下卻是覺得有些可惜，這般的好男子居然想不開進了宮裡面做了閹人，不過她在看清楚顧月白眼底的神色時，反而是低低的笑出了聲。
那雙眼睛陰霾而又充滿了勃勃鬥志，面前那個所謂的茶商是個有野心的。
見著他這副子模樣，柳婉音也不準備說些什麼，而是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紙筆，蘸著剛剛店家送上來的茶湯，龍飛鳳舞了半晌這才停了筆，卻是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調侃來，「這張紙，四百兩。」
「銀子。」好像是怕顧月白誤會自己一般，無雙公子嘟噥著加了一嘴，「算是給你便宜了。」
顧月白啞然失笑，人人都知道，這無雙公子雖然名字裡面有個無雙，但是他卻熱愛極了這黃白之物，京城中有能人志士對於無雙公子十分的不屑，而那無雙公子也是不以為意。
依舊是正常的接待客人，凡是從他這邊出去的客人，基本都是順順利利解決了問題，一傳十十傳百這京城人都知曉了無雙公子的名頭，他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只可惜的是，那無雙公子雖然愛財，可是從最開始到現在也不過就接待了堪堪二十位勛貴而已。
「如此，就謝過無雙公子了。」對於顧月白的感激，柳婉音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而那邊的桌子不知道怎麼的卻是提起了無雙公子來。
說話的依舊是剛剛才把攝政王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人物，他看著自己旁邊的人對於無雙公子的嚮往，心下頓時有幾分不屑，大聲嚷嚷著，「我看那無雙公子也就是一個草包而已。」
「古有陳子昂摔琴造就名聲，京城裡面找他解決問題的也不過就是二十多個人，又有誰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他請過去當做招牌的。」見著同鄉居然對那無雙公子頗為敬仰，那丁白裴心下也是多了一些火氣。
因著他角度刁鑽，一時間桌子上一片安靜，柳婉音還沒有開口，就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走了出去。
誰曾想丁白裴的話音剛剛落下，對面桌子的人就掀開了珠簾走了過來，語氣裡面多上了一些笑意，「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
原本十分自豪於自己詰倒了眾人，可是丁白裴剛剛說完就有人跳了出來砸自己的場子，心下就覺得有些不痛快，當下反駁道，「不才才疏學淺，還希望公子指點一二。要知道那無雙公子基本上不長接待客人，那些所謂的解決辦法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又怎麼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盛讚了？」
「小兄弟言重了，你可知道京城的左丞相還有前段時間的永州水患？」聽見永州兩個字的時候，丁白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的。
永州距離他們州不過就是二三十里地的距離，在臘月的時候，永州發生了水災，一時間有很多流民跑到了衡州躲避災難。
面對著如此多的流民，永州州府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夠上奏給朝廷。
「當時是左丞相得到了攝政王的手令要他前往解決永州的水災，那左丞相因著這件事情病倒了，最後還是經過了幾番周折才找到了無雙公子，因著無雙公子的建議，這才能夠順利解決了永州的水災。」
見著面前的人這般細細道來，說的話卻是和自己截然相反，丁白裴的臉上一陣紅一陣子白，他也不甘心輸了陣勢，冷聲道，「要說那無雙公子果真是這麼名乎其實，那為什麼當今聖上不把他召入朝廷做官呢？這樣也省的那些朝中大臣去詢問無雙公子問題了不是么？」
顧月白心下暗笑面前的那位士子的天真，心下依然給他劃了一個大叉，他抬眼看著面前的丁白裴，溫聲道，「剛剛才這位小兄弟你自己也說過了。」
「嗯？」丁白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一臉迷惑的看著面前的顧月白，期待著能夠給自己一個解釋。
見著他這副子懵懂無知的模樣，顧月白心下嘆息，就是這等子心思，要是到了官場上面只怕是會被人碾碎的連個骨頭渣子都不帶剩下的，他嘴角的笑意卻是更加的柔和了，「方才這位公子也說過了，攝政王勢大，可惜的是無雙公子並不待見他，幾次想要延請無雙公子都被其婉言謝絕。」
「所以這位小兄弟又是怎麼覺得無雙公子會願意入朝做官呢？」
聽見了面前的人耐心的解釋，丁白裴只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是煮熟的大蝦一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嘴角無奈的牽扯出一絲微笑來，「那這個無雙公子可真的是清高啊。」
見著面前的男子話語裡面的紕漏越來越多，顧月白很好心的提醒道，「那無雙公子最喜歡的就是黃白之物了。」
「……，」一時間桌子上面聽見了黃白之物四個字時皆是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來，更有甚者，有位士子朗聲說道，「看來那位無雙公子也真的是性情中人，要是能夠有緣一見，邱某哪怕是死了也甘願。」
聽見了性情中人這個評價，顧月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夠任由著他們說去，對於無雙公子性情中人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被顧月白接二連三辯駁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見那丁白裴木獃獃的坐在了原位，顧月白微微一笑卻是準備離開，不曾想有別的士子強拉著他說了幾句話，等到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時，那無雙公子卻是離開了，桌子上面只留下了一張小紙條，「四百兩白銀，過段時日再討。」
顧月白心領神會，小心翼翼的將紙條摺疊收在了衣服裡面，如此說來那無雙公子果然多智近乎妖，居然能夠猜出來自己到底身份，可真的是有趣了。
看來，這個無雙公子是吃定了他會再次來找自己啊。
而被顧月白這般評價的主角，全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他緩步行走在了大街上面，看著來來往往的商販，心下也是十分的歡喜起來，她看見了旁邊商販吆喝著糖葫蘆，拇指大動也拿上了兩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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