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妻的身影
2.92
他們沒醒，舒遙卻醒了。
他是被一個長相憨厚的陌生男子「叫」醒的。
他躺在浴桶里有一會兒了，李大娘見他沒出來，也不方便去叫他，便叫她那剛剛做完工的兒子進去叫人。
「娘，叫什麼人，裡面可還有其他人？」許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道。
李大娘嘆了一口氣，道：「許是個苦命的孩子，年紀輕輕就流落至此，也許，這就是命吧。」
聽罷許意臉上的疑惑更深了，他雖表面上憨里憨氣，但內里心眼多著呢。說是在外面做工，其實每天都做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勾當，賺來的不義之財多數落進了自己的腰包，李大娘得到的寥寥無幾。
她根本不知曉自己的兒子竟是這樣一個惡棍，坑蒙拐騙，騙財騙色，販賣人口無惡不作。這不，今天剛好迷暈了一名女子把她賣進了青樓，本想用今日的報酬進春香樓樂呵樂呵，沒想到那頭牌小娘們竟是個硬氣的，看不上他手裡的幾個臭錢，氣的他上前就想給那小娘們兩巴掌。
可小娘們的臉精貴的很，就靠這一張臉吃飯呢，豈會讓他放肆？青樓里打手裡不少，都是看她眼色行事的。若是個大款還不好下手，許意這樣一個下三濫，動手綽綽有餘。
於是許意還未靠近就被幾個壯漢攔了下來，拳頭毫無預警落到他身上，許意卧在地上抱頭鼠竄，嘴裡不斷哀嚎著「饒命啊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之類的話，周圍的恩客見狀，紛紛露出鄙夷嘲諷的笑。
沒錢還敢來裝大款，這人真是勇氣可嘉，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算是妓院，也不是他這種窮鬼可以涉足的。
在場的無一不是鎮子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背地裡做過的齷齪事數不勝數，弄死一個許意這樣的市井無賴根本不在話下。
加之這個頭牌小娘子是在場大多數恩客的心頭所好，就憑許意不知好歹的想讓小娘子當眾難堪，他們便更有理由弄死許意了。
許意早已發現周圍恩客的眼神不對勁，直覺告訴他，再在這裡待下去，他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權衡利弊，圖一時快活和保全性命，肯定後者為上。想罷，他便更不敢多待，哀嚎了幾聲饒命就如過街老鼠般從某位壯漢的胯下鑽了出去。
如今已顧不上丟人不丟人了，鑽胯便鑽胯吧，總比丟掉小命好。不過今天的種種，他到死都不會忘記，凡事侮辱過他的人，待他出人頭地后，定要讓他們十分奉還！
青樓里的恩客與妓女們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模樣，都毫不掩飾的大笑出聲，聲音之刺耳，加上臉上愈加扭曲的表情，整個一群魔亂舞，糜爛不堪的畫面，畫面之濃，餘音之大，足以眩暈人的耳目。
只有那棵百年不倒的老樹依舊沉靜的立於春香樓的中央，像一個不甚言語，清高孤傲的女子，也像一個沉默寡言，不染世俗的男子。
融於淫靡的氛圍，卻又獨立於世俗之外，修長筆直，直達青天。青樓的人每天都在拜祭它，所以它愈長愈烈，直衝天際，欲破九霄。
可誰又明白這棵樹內心真實的凄涼，凡人攜帶慾望的供奉讓它的一顆不朽的心日漸冰涼，它的枝幹也承載了眾多不屬於它的慾望，日益膨脹。
這不是它想要的供奉與拜祭，凡人無休止的索取讓它疲憊不堪，可身體卻又反其道而行之的突破了生長的極限。
它不知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究竟是個什麼人……」許意摸著下巴喃喃念著，由於思考的太入神，不小心觸到下巴紅色的印記，疼得他哎呀一聲叫出來。
李大娘看到他下巴的印記，立刻上前想查看一番，只是她剛一抬手，就被許意打斷了。
「沒事，路上摔了一跤。」許意遮遮掩掩，神色恍惚，說什麼都不讓李大娘看他的下巴。
李大娘見他不願多說便不問了，悄無聲息退的退了出去，轉身去準備飯菜。
許意今日碰了壁，本就不怎麼高興，推門的動作也大了些，嘴裡不高不興的喊道：「那誰誰，你是溺死在水裡了還是怎麼的，還不給老子滾出來！」
舒遙睡的太沉，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只留了顆黑乎乎的腦袋在外面，讓人看不真切。
許意以為舒遙是故意不理他，暴脾氣一上來，竟一腳踹開門，直接上手，想把舒遙從浴桶里揪出來。
「你給老子……」看到舒遙面容的一瞬，他愣住了，嘴裡的「滾」字竟是怎麼也說不出。
這，這是男人嗎？為何出落的比那春香樓的小娘子還要標緻？這傢伙莫不是天上下來的神仙？
許意被舒遙迷住的模樣就像被人攝了魂一樣，一副痴兒模樣，要多傻有多傻，可笑的是他自己還沒注意到。
直至口水不自覺流出來流到浴桶里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失態。
可是他也不後悔，能一睹神仙般的姿容，簡直死而無憾了。
他老娘也是瞎了眼，撿了如此一個美人回來，竟不好好招待的，讓美人獨處這一陋室，還昏睡了過去，當真是有違待客之道。
許意擦了把口水，挽起袖子，猥猥瑣瑣的把手探入浴桶之中。
一睹芳容后自然是一親芳澤了，儘管是個男人，但這樣的姿色只因天上下，人間難得幾回聞，機會擺在他面前，他要是再不上，就太暴殄天物了。
舒遙感覺自己胸口痒痒的，皺了皺眉，不過半刻，便從睡夢中醒來。
舒遙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隨後意識朦朧的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猥瑣的男人。
許意沒料到舒遙竟會醒的那麼快，尷尬的收回附於舒遙胸膛上的手，嘴角抽了抽，尬笑道：「啊哈哈……小公子你醒了，方，方才我叫你你沒醒，又不小心把東西掉在浴桶裡面去了，所以才……」
舒遙剛從夢中蘇醒，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連之前胸口的瘙癢也忘的一乾二淨。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對夫妻的身影。
原來相互依偎著死去，就是白頭偕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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