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打翻的粥
11.42
尹沉夢小心翼翼地取了足夠的食料，然後悉數放入鍋中，再命人燒了火，直直熬了兩三個鐘頭。
在阿荒的指導下，尹沉夢那粥熬得也還算是順利，雖然上一世她身為貴女，從來都沒有干過這些活，但做出來治風寒的茯苓紅棗粥倒也像模像樣。
「娘娘，看這色澤，味道應該不差。」阿荒仔細地瞧了瞧，開口道。
雖然話里有幾分奉承的意味，但此粥茯苓已由白入了味兒，變成了鮮嫩的淡黃色，而紅棗泡在濃稠的白米中，浸了水，也顯得飽滿充實。
「梅心，你嘗嘗。」將粥遞給梅心，尹沉夢還是存有私心的，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所以也挺期待別人的反應。
梅心將湯勺放至嘴邊，細細品了一口，忽然對著使勁兒尹沉夢點了點頭，「娘娘，好喝！」
尹沉夢微微一愣，隨即又盛了一勺嘗了嘗，的確，不光色澤鮮艷，味兒也不錯。
可這畢竟是尹沉夢第一次做粥，竟如此可口，她細細一想，似乎自從自己重生一來，無論是在人際交往方面，還是在經商時，都用生疏的策略巧妙地做成了，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她總能想到極好的方式，著實令人感嘆。
命人又盛了一碗粥后，尹沉夢便和梅心緩緩向勤政殿走去。天色漸漸沉了，已近夜晚，點點繁星現於天空，夢幻而不真實。
輕輕推開勤政殿的門，北堂瞿依然在沉沉地睡著。
太醫說了，讓北堂瞿好好休息，入睡時盡量不要叫醒他。可……
尹沉夢微微皺眉，這也不能不吃飯啊，想了想，若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北堂瞿，也指不定他醒來會如何，還是現在喂他喝點兒粥吧。
正想著，尹沉夢便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氣，確保涼了之後，才俯下身子，將勺子挨上北堂瞿的唇，準備緩緩將粥送入。
可就在勺沿挨到北堂瞿那一刻，床上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黑眸在蠟燭昏暗的燈下格外閃爍。
見尹沉夢正在給自己喂粥，他劍眉緊皺，猛地坐起身來，揚手打翻了尹沉夢左手端的碗。
尹沉夢臉色一變，看著粥打翻在自己的襦裙上。她也站起了身，朝北堂瞿微微弓身，面色複雜：「皇上這是何意？」
她聲音清冷，帶著些許怒氣，傳到北堂瞿而立便變了味。
北堂瞿的眼裡同樣也泛著絲絲寒光，「朕還想問皇后是何意。」
在此之前，若是唯獨他們二人獨處，北堂瞿都會以「我」自稱，而今日，卻以「朕」自稱。可尹沉夢並未注意到這一點，而是覺得氣惱，自己給他堡了三個鐘頭的粥便如此被打翻？
不過對方畢竟是皇上，尹沉夢也未曾失禮，只不過聲音卻並不溫和：「皇上召臣妾來侍疾，臣妾無法推辭。」
她緩緩上前，走到被打碎的碗那裡，彎下身子撿起一塊碎片，盯著那塊碎片，冷冷一笑，「臣妾乃母儀天下，侍奉君主的皇后，自然是要悉心照料陛下，臣妾為陛下熬的粥陛下不品一口便打翻在地，皇上這又是何意？」
北堂瞿幽深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尹沉夢，像是不信任她的話一般，而尹沉夢見他如此反應，也懶得再多解釋。
「既然皇上並不必臣妾照料，那臣妾告退。」說完，又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拂身離去。
而北堂瞿的目光一直伴隨著她走出勤政殿的門。
「阿福。」他冷冷開口。
門口的阿福還沒從尹沉夢的離開中緩過神兒來，便聽到北堂瞿帶有怒氣的聲音。他連忙撫了撫袖，跑了進來。
阿福朝北堂瞿拱了拱手，口音還帶著淡淡的京腔，「皇上。」
北堂瞿掃了他一眼，冷色還未褪去，「那粥是怎麼回事？」
見到地上的碎片和灑在地上的粥，阿福愣了愣，隨即又向北堂瞿恭恭敬敬道：「皇上所言應是那碗里裝的茯苓紅棗粥。」
北堂瞿面色依然冷淡，算是默認了。
阿福的神色中倒是平添了幾分詫異：「皇上，這，這皇後娘娘熬了幾個鐘頭為您驅寒的粥怎麼就碎在地上了？」
聞言，北堂瞿瞪了阿福一眼，不知為何，心裡又多了幾分怒氣。
「以後不許皇後進御膳房！」北堂瞿低吼，隨即不再說話，躺下身子休息了。
阿福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對方畢竟是皇上，卻也只能作禮退下。
而尹沉夢在回鳳棲宮的路上越想越覺得氣不過，這北堂瞿做的著實有些莫名其妙。
梅心追在她身後，「娘娘，娘娘您別走那麼快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可尹沉夢卻不想再將事情重複一遍，便只一味地步行。
梅心剛剛向勤政殿里的小太監已經打聽過了一二，再加上尹沉夢這沉沉的表情，她也能猜上那麼一二。
「娘娘，您別生氣，皇上他，他應該就是對誰都有所防備，因此不會吃別人給的東西，您又何必糾結呢……」
梅心話音還未落，走在前面的尹沉夢便停住了腳步。
若仔細一想，今日北堂瞿對自己的態度依然是防備的。
那日頭上的釵子掉了下來，他下意識地躲開。
而今日這粥，會不會也是北堂瞿下意識打翻的？
因為不信任，所以在見到時便不自覺地拒絕，便是一種防備的體現。
如此看來，北堂瞿雖然看似不提起那日的事情，但在心裡，他還是一直防著自己。
尹沉夢皺了皺眉，刻意的接近，戲謔似的溫柔，又無法言喻的防備，究竟是真是假？
北堂瞿這個人，自上一世自己遇見他一來，便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看得懂他。
而尹沉夢，也一次一次地陷入他的陷阱中。
回眸望了一眼勤政殿，尹沉夢又攥緊了拳頭，今日是自己過於糊塗，沒有分清情況便去幫北堂瞿做了粥，誰道好心不曾有好報。
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情況，便最好考慮清楚局面，然後再考慮幫北堂瞿還是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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