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李二
10.37
風清婉和風丞相對視一眼，兩人雙雙走了出去。
那昏迷的小乞丐被人救醒，得知了如今的大概情況。自然明白眼前這對父女便是京城裡面的貴人，掙扎著要下跪。
「兩位恩人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也許是因為多日未曾進食。他的嗓音帶著虛弱和沙啞，令風清婉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風丞相先開口問道，「我聽小女說你在被救回之前喃喃自語，說要救救青州，可有此事？」
乞丐神情悲愴，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悲慘至極的事，「兩位貴人，我本名李二，是青州府內的一名小衙役。一月前，青州境內爆發飢荒，糧食顆粒無收，可賦稅還是要照常交，別說普通老百姓了，就連我們衙役這種吃官家飯的都快活不下去了。」
「這事朝廷知道，但青州本就是富庶之地，糧倉應該存有餘糧，何況，朝廷還發下了賑災糧款，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足夠應付青州的飢荒的。」風丞相捋了捋鬍子，一雙內含精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這位來歷不明的李二。
「唉，」李二搖頭嘆息，「諸位貴人久居京城，哪裡知道咱們青州城的情況？青州城的父母官姓劉，叫劉嚴星，這人生性貪婪，巧言令色，早和青州城內的幾個大糧商有所勾結，每年青州糧倉內的糧食一入倉，就被劉嚴星低價賣給了幾位大糧商，畢竟青州富庶，年年都有餘糧，誰曾想……唉！」
「即使如你所言，青州糧倉內原有的糧食都被變賣了，」風清婉問道，「可朝廷也朝青州派了不少的救濟糧，青州的情況總該有所緩解。」
「救濟糧？呵！」李二恨聲道，似乎極為憤憤，急得咳了數聲，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一邊的小丫鬟早已上前遞上了茶水，他喝了好幾口，才緩過了氣。
「看你的樣子，莫非救濟糧沒有到青州？」風清婉猜測道。
李二搖了搖頭，「那倒不是，救濟糧還是小人親自從皇城的馬車上卸下來的。只是這劉嚴星，實在可恨！」
當時李二眾人見到糧食下來，都頗為欣喜。他們雖說跟著劉嚴星這個大貪官，但是劉嚴星是個禿子也要拔下三根毛來的人，不僅貪婪而且吝嗇，自己吃肉，連油星子都不給底下人留。
衙役們平日里還可以去欺壓百姓，小小地貼補家用，但如今飢荒，又能欺壓到什麼？
故而眾人家裡也並不比普通百姓好上多少，只不過他們畏懼劉嚴星的權勢，敢怒不敢言罷了。
如今見到救濟糧，都以為就算不能分給百姓，至少這群一直為劉嚴星出苦力干臟活的衙役能得到點好處，別的不說，他們為劉嚴星背了多少罵名？
可沒想到，劉嚴星竟真的將這救濟糧吞入自己的私庫！
這李二的家中又比別人困難更多，他上有一位老母親，下有兩個三四歲的孩子，妻子早逝，但家中還有個未出嫁的妹妹，一家老老小小五口人，就靠他一個人的薪俸和妹妹的針線活。
可飢荒年月，飯都吃不上了，誰還會花錢去做針線？
故而一家上下的重擔全落在了李二的身上。
但偏偏，劉嚴星見錢眼開，眼見得城中災荒，竟和那幾個手中有糧的商人合謀哄抬糧價，短短几天，糧食的價格竟然翻了十倍！
李二家中無米下鍋，母親妹妹都虛弱不堪，最小的兒子竟被餓的暈了過去！
而劉嚴星的太守府，卻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終於，李二趁著無人之時，想要從太守府偷些糧食回家，接濟一下家人。可他運氣實在是欠佳，第一次動手就被劉嚴星抓住，打了個半死，關進了牢房。
牢房內關押著的除了李二，還有幾十號人，大都是意圖偷糧被抓了進來的，一個個面黃肌瘦。
李二被關在了牢里，家裡自然沒有人接濟，妹妹託了往日的同事，給牢里的李二帶來了噩耗，他最小的兒子，最終還是沒有扛過這場飢荒，被活活餓死了。
這是壓死李二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劉嚴星面前唯唯諾諾忍受是個死，反抗他也是個死，還不如拼一把！
於是李二聯合牢中的其他人，趁著城中百姓因飢荒鬧事時，也在牢內大鬧，最終眾志成城，從青州監獄逃了出去。
李二畢竟讀過幾年書，也算是有點見識，知道若是待在青州，沒有什麼活路，甚至會拖累親人，此時此刻，能夠自救的只有前去京城告御狀，徹底將劉嚴星這個吸血蟲拉下馬！
他先回趟家將親人轉移到青州附近的深山之中，隨後帶了幾名志同道合的災民，一路從青州跑了過來。
「你身上的傷，是劉嚴星弄的？」風丞相想起大夫曾經說李二身上有重傷，開口問道。
李二點了點頭，憔悴的臉上寫滿風霜，眼窩裡已經含著淚光，「是，小人幾個一路向京城方向跑來，劉嚴星發現之後就派人追殺我們。尤其是小人，曾跟著他做過幾件不能見光的事，他更怕小人捅了出去。我們一行七人從青州出發，最後到了京城的……就只有小人一個……」
說到最後，李二眼中的淚再也承受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他伸手握住風丞相的衣袍，呼號道，「大人！他們說您是丞相，是除了皇帝外最大的官，您一定要救救青州啊！」
風丞相不動聲色地將衣袖扯了回來，好言安慰道，「你放心，這劉嚴星狼心狗肺，視百姓生死於不顧，本相自會做主！你且好好養身體，時機一到，為本相作證。」
這可真是個大好機會！可以在皇帝面前好好地出出風頭！
「是！是！小人代青州的百姓，謝謝大人！」李二掙扎著要下跪，被風丞相制止了。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兩人又安撫了李二幾句便又出去了。
風清婉這才展開笑顏，嬌嗔道，「爹爹，怎樣？女兒沒有胡鬧吧？」
她對風除極為了解，見他眼中的算計，已知這事引起了他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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