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金魚
16.72
風清池一直想找個機會道歉，但那天之後就再沒見到司煜瀾。
只是在晚上回房之時，見到梳妝台上放著一塊小巧精緻的黃玉梅花鹿，這玉佩入手溫潤細膩，水頭也足，更為精巧的是，這黃玉之中雜著星星點點的白玉，本不是極好的品相，如今被工匠打成了梅花鹿背上的梅花，倒是另有一番野趣。
黃玉梅花鹿下壓著一張紙條，是司煜瀾的筆跡，說明這是碧玉獅子的回禮。
風清池笑了笑收下了，心裡卻有些擔憂。
雖說那一日，她說的話的確提起了他不願提起的傷心事，但司煜瀾遲遲不肯見她，如今在丞相府，她又不好隨時出去，想道歉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菱蓉正在整理床鋪，見她拿著黃玉梅花鹿發獃，笑道，「姑娘，在想什麼？」
風清池被她驚了一下，將手中的梅花鹿放回梳妝台，「沒什麼事，床鋪好了嗎？」
「好了，」菱蓉過來幫她卸了頭上髮飾，扶她回床休息，「府上人人說大小姐脾氣好，我看到不見得，我剛剛從她們院子路過的時候，還聽她在罵院子里的鳶尾呢。」
風清池嘲諷地勾起嘴角，「她的好脾氣，不過是對著男人時才展現。罷了，你初來乍到，根基未穩，還是不要去過多管她們。」
說起來，司煜瀾給她挑的這個丫鬟菱蓉，確實是一個能人。來這裡不過短短几天，不單將她屋子裡的一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都認齊了，還將風清婉院子里的兩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連帶著府上有頭有臉的丫鬟都給認全了。
想到司煜瀾，她心念一動。
不知何時，她身邊的一切都染上了司煜瀾的痕迹，她已經習慣了有這麼個人在她身邊，陪著她，為她出謀劃策。
兩世為人，風清池自然也不是個感情上一竅不通的白痴，明白心中的這種感情為何物。可是，她摸不準司煜瀾。
那次之後，已經隔了四五日，他卻再不曾登門。
倒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又找了好幾次機會說要求見，都被她找借口擋了回去。
這日，風清池正和菱蓉在院子里曬太陽之時，風家分給她的另一名大丫鬟菱歌低眉順眼走了過來，「二小姐，大小姐和老爺在前廳，請您過去一趟。」
「什麼事？」風清池皺了皺眉，這兩個人在一起，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
菱歌依舊是低眉順眼的樣子，嘴角卻快速地勾了勾，「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給您傳個話。」
她細微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風清池的眼睛，是禍躲不過，她站起身，「走吧。」
「父親，您可一定為女兒做主！小金是女兒最喜歡的金魚了！」還未走進，就風清婉嬌弱無依，楚楚可憐的聲音在哀求著風丞相。
風清池唇角微揚，露出個無懈可擊的笑，令一旁的菱蓉忍不住感慨，自家姑娘的美貌，確實是令人心神一搖。
她不慌不忙，步履穩健地進了前廳，屈身行了個禮，「見過父親大人，見過姐姐。」
風清婉見到她，卻依舊是楚楚可憐的模樣，甚至微微後退了一步，眸光閃閃，神情凄切，「清婉可當不起您這一聲姐姐，只怕應了之後，不知何時，便會如我的小金一般，死得可憐！」
對於她的自說自話，風清池表示完全搞不懂，「不知道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風清婉對身後的小丫鬟吩咐道，「鳶尾，便由你還說吧。」
被點名的小丫鬟身子一僵，先前一步走了出來，「是。」
鳶尾應道，朝風清池瞥了一眼，「奴婢是大小姐院中的鳶尾，負責照看那幾隻金魚，今日一起，便見到小姐最疼愛的那條小金，肚皮發白，飄在水面上。」
風清婉等她說完，合時宜地批判道，「父親，風清池和我一向不對付，定是她殺了女兒的金魚，以泄私憤！這樣暴戾狠毒，殺伐之氣過重的人，實在讓人心驚。父親，您要為女兒做主啊！」
風丞相眼睛一瞪，喝問道，「風清池，你有什麼好說的？」
這個二女兒實在不省心，才接回來幾日？便把家裡鬧得永無寧日。
菱蓉在風清池身後微微皺了眉，為自家小姐鳴不平。丞相這也太過不講道理了，只聽了大小姐的一番話，就完全給小姐定了罪。
反觀風清池，反倒心中不覺什麼，畢竟從未渴求過父愛這種東西，又何談失望呢？
故而她依舊保持著冷靜，只是沉聲問道，「不知道父親和姐姐這番話，可有證據？正因為死了條魚，便將帽子往女兒頭上扣？」
風清婉在一旁答道，「小金是我最喜歡的金魚，你殺了它，就是要敲山震虎，給我警告。今日殺的是金魚，說不得，明日殺的就是我了。」
說道最後，她眼眶兒又紅了，吸了吸鼻子，對著風丞相裝可憐。
她畢竟是重生之人，前世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她就將這小小庶女在府內折磨致死，何況如今呢？
雖說風清池得了縣主這件事超出了她的預料，但是依著她記憶里痴傻怯懦的風清池，即使有了這個身份，也不過還是個賤婢之女。入了丞相府，一樣要受她的磋磨。
她這些玲瓏心思，風丞相併不清楚，只是本能地就覺得是風清池的錯誤，心中一軟，就要呵斥風清池。
風清池先一步出聲，淡淡問道，「所以，姐姐還是沒有證據是嗎？」
她語氣溫和有禮，但不知怎麼回事，風清婉就是在裡面聽出了一股子「沒有證據說個屁」的意味。
風清婉作戲向來做全套，怎麼可能不找證據？
果然，剛剛說話的鳶尾站出來，低聲道，「回稟相爺，在小金死的前一天，二小姐曾經來找奴婢，說讓奴婢幫她殺幾條小姐的金魚，被奴婢拒絕了。結果沒想到，第二天，小金就被發現是在了魚池裡。」
風清池死死地盯住她，令她如芒在背，冷汗都要流下來了，卻還是堅持著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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