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關家
20.4
司煜瀾繼續說道，「原本他並不將這些放著心上，直到青州的試行讓皇帝看到了希望，在全國推行，他才著了急，帶頭反對農業改革。」
「原來是這樣！我說他一個已經致仕的官員，怎麼會依舊如此熱衷政事。」風清池心中不屑，這種人只顧及自己一己之私，全然不顧大局。
「不過，」風清池望向他，「此事為何不能被我們解決？」
司煜瀾坐直了身子，語調淡淡，「你我既為盟友，我便坦誠說之。你應當知道，我二十五歲生辰之日，便要被祭祀給蛟龍。」
風清池點了點頭，「我想，你應該並不願意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呵，當然，」司煜瀾勾起唇角，臉上卻半分笑意也無，「所以我不能死，而是需要不斷積累自己的力量，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引頸就戮之時，改朝換代。」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就這樣坦坦蕩蕩地說了出來。
風清池點了點頭，「我知道。」
「也許，你知道的並不完全。」司煜瀾今日難得的談興甚濃，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要這樣做，一是為我自己，二是為我母親滿門，三是為天下百姓。」
風清池知道他並不需要人的回答，靜靜聽著。
「我母親，是武威大將軍關河的獨女關一嵐，也是皇帝的宸妃。在他還是個皇子之時，便舉家族之力助他登上帝位。沒想到，竟養出了個白眼狼。」司煜瀾神色寂寂，眼中帶著滿滿的嘲諷。
「自我出生起，我就沒有見過我的母親，若不是大祭司那句話，我也許早已經死了。但我依然確信，我的母親，絕不是那樣骯髒的人，她絕不會與人私通。」
風清池垂下了眼睛，宮闈之中的女人，有多少陰謀詭計等著呢。只是，傳說中皇帝極愛那位已逝的宸妃娘娘，這才愛之深責之切，不允許宮人再提起。
司煜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察覺到她的心境變化，「後來我長大了一些，雲國所有人都怕我，但也不過是為了保證我活到二十五歲，好拿去給他們祭天罷了。我早早地自己立府，將大管家、綠瑩娘子等一批武威將軍府的舊人接了回來，從他們口中，我愈加確信，當年的那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母親關家滿門一百餘口，就那樣被滅了族，此仇不報，我絕不瞑目！」
他鮮少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刻，風清池只覺得從他的敘述里看到了曾經幼年的他，以冰冷為鎧甲，將所有人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即使披錦繡，食珍饈，也掩飾不了內心的空虛。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想以此給他一些力量。
司煜瀾寬大的手掌微微一顫，感覺到從那雙細嫩小手上傳來的溫度，滿是激憤的心，覺得微微安穩，他反手回扣住她的手，「即使是為了母親沉冤昭雪，我也一定要活下去。再者，皇帝昏庸，賣弄權術，將武威大將軍關河這樣的勇將都奪了性命，致使邊關空虛，不得不派虎賁軍這樣的精銳直接在北地把守，威懾燕國。朝中也上行下效，勾心鬥角，貪腐成性，為了這天下黎民蒼生，我也必須奪了皇位！」
許是今夜的燭光太昏暗，又許是他說話的氣勢太過果決，風清池見到這樣的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她願奉上自己畢生才學智慧，同他一起，實現這心愿，還忠良一個沉冤昭雪，還天下一個海晏河清。
兩人手握著手，彼此對視，都靜默了一陣。
司煜瀾率先打破靜謐，「要等上那個位子，我便需要更多的人望和實力。如今，邱鳴鶴這件事雖然導致農業改革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也並非沒有好處。」
「什麼好處？」風清池驚訝，不解問道。
「因著各地情況不一，有些地區糧食便宜，有些地方魚蝦便宜，有些地方瓜果便宜，所以我們可以藉此時機，收購一批低價高質的產物，如此一來，既可以省下大筆銀錢，又可以助百姓度過這個難關。」司煜瀾心中早有計較，侃侃而談。
風清池驚喜地點了點頭，這種手段，幾乎可以說是後世的宏觀調控了，「極好！不過，你買來這麼多的東西，怎麼消耗呢？」
即使他貴為親王，擁有四海，卻也不能這樣浪費銀錢。
畢竟，造反可是一件費錢的事。
司煜瀾露出今夜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對她毫不隱瞞，「我要謀反，自然不可能沒有軍中的力量。虎賁軍大將軍陳志勇，是我外祖父關河手下的將領，皇帝對他頗為忌憚，如今聽令於我。這些物資，可以私下運往虎賁軍，改善諸軍的伙食。」
說起來，也不怪皇帝忌憚關家到了要滅門抄家的地步，實在是關家在軍中的力量太大。軍中年輕一代都是聽著關河神勇事迹成長起來的，對關河極為崇拜。如今雖然關河已死，但眾人偶爾提起關將軍，依然是交口稱讚。
當年他一手訓練出一支幾千人的白袍軍，只聽令於他。神勇無比，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勇將，既可單兵作戰，又可團隊協作。
冷兵器時代，人多就是勢重，故而各國軍隊都極其注重人數。
而白袍軍，是一個例外。
他們僅僅有幾千人，所到之處卻令敵人聞風喪膽，故而軍中也有著「千軍萬馬避白袍」這樣的說法。
可惜，隨著關家傾覆，曾經的白袍軍也不知所蹤，成為一個永久地傳說。
「虎賁軍，竟然是聽令於你的？」風清池雖然猜到他在軍中有自己的勢力，卻還是著實驚訝，要知道，虎賁軍是地位僅次於皇帝直屬的神策軍的，而在作戰能力上，恐怕有過之無不及。
司煜瀾點了點頭，叮囑道，「此事不可聲張。」
今夜，他頭一次將自己心底從未對人談起的隱秘和人這樣說起，只覺得心中無線輕鬆，臉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章節評論(3)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