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跳舞
21.07
皇后的百花宴，是一年一度的宮闈盛事。屆時，所有的大家閨秀和世家子弟都會齊聚一堂，男女分桌而坐，卻不如平時宴飲一般要隔開。眾人賞花飲酒，算是個難得的適齡男女互相相看的好地方，往年也不乏在百花宴上看對了眼的人。
春季是百花盛放之時，但皇宮之中，多有能人巧匠，建造暖室或者冰室，以此調節溫度，催發花開。皇家多財，御花園中專有一座花房，是種植這些反季花卉的。故而如今雖是夏末秋初，在這深宮大院之中，卻也有百花盛放之奇景。
皇后特意將百花宴定在秋日，一則是秋日豐收，有諸多新鮮食材，方便宴飲；二則也是向諸位大臣顯示天家威嚴。只有皇家，才可以做到秋日百花盛放。
眾人在席間坐定，大夫人雖然沒有品階，但風丞相為文官之首，故而除了幾位公主，就是坐在女眷的最前位，風清池因為是三品縣主，坐在其身後，而風清婉則在風清池之後，這令她暗自咬牙。
一邊的金桂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接著給她倒茶的機會低聲安撫，「小姐。」
風清婉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了下來。
想到自己的才藝，她這才露出了几絲笑容。
眼睛瞥向男眷，司煜瀾坐在首位，其後是太子和諸位皇子，再之後才是風丞相。
司煜瀾此刻正在愜意地自斟自飲，對於這種場合，他一向是不甚上心的。他不發一言，但周圍似乎有股生人勿進的氣場，周圍的人寒暄應酬，沒有一個敢主動上前找他。
忽而，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朝這邊看了過來。
風清婉立刻將自己最完美的微笑拿了出來，自信一定能憑此得他哪怕瞬間的讚賞。
可沒想到，司煜瀾的目光停都沒在她身上停，徑自落在了她身邊的風清池身上。
風清婉心中警鈴大作，原本風清池的長相面黃肌瘦，不足以讓她心存戒備，即使知道她在攝政王府也並未過多在意。可沒想到，從王府回來之後，風清池的容貌一天美似一天，連周身的氣派，都似換了個人一樣。
簡直要讓人懷疑，攝政王府哪裡是把她當丫鬟，簡直是把她當小姐養！
今日，風清池身著綉白色暗花如意紋緞面紗衣，下配著一件淡藍色提花梅竹菊紋樣撒花裙，絲攢花結長穗網絛上只系了個綉白鶴展翅的香袋。飾品也既簡單，如雲秀髮上只帶著扭珠茉莉頭花，瑩白皓腕上套一隻赤金嵌珊瑚的手釧兒，一對兒貓眼石耳墜子在白凈小巧的臉旁晃來晃去，簡單清爽，卻別有一番韻味。烏黑有神的美目眼波流轉，更是讓人不自覺地沉迷。
司煜瀾見到她這副打扮，眼睛不自覺地亮了亮，舉起手中酒杯，遙遙向她祝了一杯酒。
風清池也不是個忸怩的，大大方方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將空了的酒杯遞給他看。
兩人的這番小互動，自然逃不過滿屋子人精的眼，大家心照不宣地對了個眼神。
看來之前坊間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攝政王又是幫她掙縣主之位，又是在她被波及之後親自為她撐腰，只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又有人小聲地說，不過這風二小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好好的一個黃花閨女，竟放下臉面跑去給攝政王當丫鬟！
眾人的竊竊私語讓風清婉目光晦暗，她湊到金桂的耳邊，低聲吩咐了什麼，金桂眼露驚慌，卻還是順從地離開了。
風清池今日帶的是菱蓉和綺楓，見金桂離開，綺楓便借著倒酒的機會在風清池耳邊說了此事。
自小丫鬟被提為大丫鬟，綺楓對風清池感激不盡，只覺得遇到了賞識自己的伯樂，加上賣身契已被風清池拿到手裡，再無二心。
風清池面色不動，矜持地點了點頭。
眾人正各懷鬼胎之時，主位之上的皇后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如此宴飲豈非無趣？不知諸位小姐準備的才藝都如何了？」
一位武將之女率先站了起來，自告奮勇要先行表演。
她身著紅色勁裝，鮮艷奪目，英姿颯爽，雙手持雙劍，踏著鼓點跳了一段劍舞。舞姿雖是不錯，但到底是女子，不夠氣勢。
皇后只笑著點了點頭。
隨後的幾位也無甚新奇，不過是寫常見的琴棋書畫，樂器舞蹈。眾人臉上不覺，心中已有了幾分疲憊。
風清婉見時機已到，便站起身來，盈盈一拜，「清婉願上前獻藝，請娘娘及諸位大人莫要見笑。」
她今日在穿著打扮上也是上了心的，隨雲髻上斜斜插了只銜花桃形玉石花釵，耳邊一對亮燦燦的水晶墜子，一身印花散花水霧碧絲薄煙紗，袖口處累著層層薄紗，如雲似霧，弱不勝衣，端的是體態風流，皎如秋月香草美人。
太子率先捧場，「風大小姐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帶來的才藝一定非比尋常。」
皇后笑著點了點頭，「如此，你便去吧。」
風清婉盈盈一拜，走上了最前方的高台之上。
樂聲起，台上女子時而輕舒雲手，時而抬腕斂眉，裊裊腰疑折，褰褰袖欲飛。有舞女且舞且上台，手中卻是捧著一張極大的灑金宣紙，另有舞女捧著裝有墨汁的金盆。
鼓點漸漸激越，她雙手微揚，細細的手腕處甩出手袖，恰到好處地在墨汁中沾了一沾，又迅速地擊打到宣紙之上，留下一團墨痕。
時機把握之准，水袖輕舞之美，墨色深淺之巧，令久已賞樂的士大夫們也嘖嘖稱奇。
饒是風清池，也不得不承認她這番技藝實在是美。
風清婉在台上隱約可以聽到底下的稱讚，心中暗喜。這支舞蹈，是前世她為太子妃之時，為了挽留移情別戀的太子，苦練數月才成。
只不過，今世她再跳起這支舞，目光所及之處，卻只有自斟自飲的冷俊王爺。
司煜瀾也在觀舞，可眼眸之中，依舊是一片清冷，全無半點讚賞之意。
風清婉被他激起好勝之心，跳得愈加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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