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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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倒不認識，」風清池搖了搖頭，「只不過今日恰好遇見了一件與他有關之事，一時有些感慨罷了。」
說著便將今日上街所遇之事一一吐露，隨後說道，「他家門前的百姓，竟然沒有一個說他不好的，此人為官，可見一斑。」
「聽上去，倒的確是個清官，」司煜瀾點了點頭，「只不過清官未必是能官，還是需要觀望一下。」
「我看此事有些蹊蹺，」風清池微微蹙眉，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從這羅才英的表現和周圍人的反應來看，他的確不像是個會偷盜宮中之物的人，那麼那個宮中的瓷瓶又是由何而來的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是大家都被他蒙蔽了呢？」司煜瀾在險惡詭譎的宮廷長大，早已習慣從最壞的角度思考問題。
「我倒覺得未必，」風清池不贊同，「若真的是他偷的，他為何還要讓妻子去當鋪當掉這個瓷瓶呢？這不是暴露自己了嗎？」
司煜瀾點了點頭，略微回憶了一下羅才英的事例，「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
「什麼？」風清池問道。
「卷宗上說，羅才英這樣的品階，不曾有資格面聖，故而不可能得到宮中之物，以此推導出他家中的瓷瓶是偷盜而來，」司煜瀾分析，「可若是如此，他一個文官，哪裡來的本事偷走這些呢？」
「會不會是有人栽贓陷害？」風清池又提出一種假設，「有人故意將瓶子放到了他家中，以此來陷害他？」
司煜瀾搖了搖頭，「其一，若是家裡突然多出了那樣精美的宮制瓶，他怎麼會察覺不到？其二，能直接將匿名信投到大理寺的人，又何苦陷害這樣一個小小的七品官？」
風清池一時也沒了想法，「看來此事疑點重重。」
「嗯，」司煜瀾也對此人提起了興緻，對一旁的大管家吩咐道，「去傳令給魏先生，讓他給本王查一查此人，戌時之前，本王要看到這個人的全部信息。」
大管家有些錯愕，「竟要動用魏先生嗎？」
赤霄劍魏向明，白袍軍的三大首領之一，能文能武。
「白先生臨走前將十二冥王交由魏先生，也只好麻煩他了。」司煜瀾微嘆。
白袍軍共有三大首領，赤霄劍魏向明，三泰棍淳于松，斷魂傘白落秋，都是曾經關河手下響噹噹的人物。白落秋還曾培養出十二冥王，協助自己處理暗殺刺探之事。
大管家見狀也不再多言，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昌州的一處民居里。
寬曠的大院中擺放著眾多的椅子，最上方坐著一位身著道袍的道士，底下坐了一群民眾，個個衣衫襤褸，顯然是窮苦出身。
「各位信徒，」坐在最上方的道士發話，「我們都是天仙教的兄弟姐妹，都是在鐵面真人的庇護下得到安寧的人。今天能夠一起坐在這裡，是我們的緣分。」
「我們生活的世界，除了人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物種。比如像真人這樣的仙，普度眾生，將自己的恩惠化作甘霖，普降給各位兄弟姐妹。也有一些妖魔鬼怪。」
這話一出，底下的百姓頓時嚇得不輕，都一臉驚慌地竊竊私語。
「這其中，有些鬼怪是原形，如昌州曾發生的鬼敲門事件等等，」道士提高了聲音，壓制住底下的竊竊私語，「但還有一些妖魔鬼怪，那可就要狡猾得多！他們會披上人皮！」
「那，那咱們怎麼躲啊！」一個老百姓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各位兄弟姐妹們不要怕，」道士信心滿滿，語調激昂，「只要是妖魔鬼怪，就一定會害人！各位想想，身邊誰平時害人最多？」
底下如同炸了鍋一般，有說自己鄰居偷了自己一隻雞的，有說村子里二流子調戲過自己的，也有說城裡小販看不起自己故意侮辱自己的，紛紛吐露著自己的冤屈。
「大家的痛告，鐵面真人都已經收到了，」道士再次開口控制局面，「為惡的一定會受到懲罰。但妖魔中的妖魔，大家還沒有說到。」
老百姓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顯然都沒有想到。
「最惡的妖魔鬼怪，是那些官府！」他大聲說出答案。
老百姓臉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在這個時代，若是有人批評官府，可是要蹲大牢的！
「大家想想，平日里誰最凶神惡煞？誰最拿咱們老百姓不當人看？
劉老二，你的包子鋪，誰最常去白吃白喝？
謝大媽，你的小酒館，誰最喜歡收保護費？
徐大哥，你家閨女好好在街上，是誰摸了她一把臉，害得她險些要自盡？」他氣勢昂揚，情感激烈，層層遞進，將大家一個個說得眼睛都紅了。
「官府這般欺壓老百姓，只有一個原因——他們早已被妖魔鬼怪上了身！」
「所以咱們要反抗，不是對抗官府，是降妖除魔！」
他用了一招偷換概念，將民眾騙了過去，大家群情激慷，一起喊著降妖除魔。
沒有人注意到，牆角有一個小混混，悄無聲息地越過了牆。
「師父，這事情有點大了。」田遷收起自己的弔兒郎當，對著首位上捧著茶盞的白衣男子行禮，略帶焦急。
白落秋望著自己的徒弟，「莫慌，給王爺寫信吧。」
這個徒弟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沉不住氣。
他低嘆了一聲。這局勢，可要越來越亂了。
「他們果然要露出馬腳了！」風清池看著白落秋送過來的情報，皺起了眉，「你如何打算？」
「再等一等，還不夠大。」司煜瀾語氣平靜。
風清池有些不忍，「可若是任由它發展壯大，以後一定會苦了百姓。」
她是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知道被邪教控制了思想的人有多可怕，六親不認，麻木不仁。
司煜瀾深深地望著她，墨黑眸子帶了她看不懂的情緒，「清池，我知道你不忍。但現在我連它的幕後黑手都不清楚，貿然出手不僅打草驚蛇，恐怕還會泄露我的實力。到時候，你我危矣。」
他何嘗不想做一個活在光明裡的好人？不用這般算計。
可他以帝王的標準要求自己，帝王的仁義，終歸和凡夫的仁義不同。
忍一時之痛，得長治久安，便是帝王最大的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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