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善用
3.5
呆坐片刻后，謝長寧如此說道，梧桐怔了怔，她又自己答了出來。
「約莫是吃不下的吧？吃不下，才好呢，養著蛀蟲，可不是明智之舉。」
謝長寧揚起一抹笑容，梧桐心裡一驚，只覺得自家郡主尚且年少，顏色風姿卻是不盡的好，纖纖玉手，玲瓏腰身，面如白玉，看著清冷，卻透著一股子明艷。
也不知這份明艷，將來會歸了誰。
這些，都不是她該管的事，她要管的，是郡主話外之意。
謝長寧並沒有在院子里做多久，她到底是大病初癒傷了身，還需要休息。
如她所料，北院一干人等何止吃不下飯，連覺都氣的睡不著了。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么？真的是欺人太甚！」老夫人想起之前的事，都覺得氣得慌。
她剛準備在前廳用飯，長公主直接派人把他們送回去了，說什麼聽聞別人家老夫人都喜歡熱鬧，於是就這麼把二房三房塞到這裡來了。讓廚房上的菜，也是沒有以往豐盛，更是說庶子女無官身不得上桌，這一桌子，就她和兩個兒子上了桌，還派個嬤嬤在一旁看著。
老夫人氣的當時就質問她，這是何意？莫不是要監禁，虐待婆母不成？！
長公主倒是笑了。
「說起來老夫人你沒有誥命，也沒有官身，不過是靠著我夫君才做的這武國公府老夫人，否則的話，按你的身份，合該去食那些粗食才對。」
「我是你婆母！」老夫人氣的把這幾個字咬的格外的用力。
長公主輕輕啊了一句：「婆母？可我那親婆母，貌似已經入土了吧……陳朝有個規矩便是公主宗室女出嫁，是不需要叫妾室，或者續弦是婆母的，你不知道？」
這一句話，又扎了老夫人的心。
彼時榮安長公主看這些人，眼底冷的不像話。
她嫁進府來，就知道這個老夫人是個不安生的，不過礙於她的公主身份，也沒有剛做什麼，是以武國公同她才把她供奉起來。
誰曾想這些白眼狼，把心思打到長寧身上了。
看那些人蠢蠢欲動，她沉下臉來。
「我是天子親姐，皇室貴女，做派奢侈些沒什麼，這府里就是武國公，官階高於我，又是我夫君，需要我放下架子。你們這些庶子女的，又有什麼倚仗？」
「別說你們沒有官身，品階，就是有，也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到如今都看不清形勢，兩位大人沒有管好自己的家眷出了任何事，可同武國公府沒有關係。」
這兩位大人，便是二房謝默，三房謝棟。
「最近天子在查官員奢靡風氣之事，二位沒有那個本事同我們一般，還是別想那個福分了。」長公主沉著臉，看著額頭冷汗直冒的二人，「最近北院的食宿都按他們的官品來布置，讓我知道有一點點超出，我就進宮去！」
長公主進宮三次，便兩次會有官員落馬，他們可承受不起這個後果，當即唯唯諾諾的應了，送走了這位尊神。
老夫人被氣的不輕，在知道謝長寧深夜動用廚房之後，怒火攻心，差點沒暈過去。
她白天剛暈了一次，大夫說再怒極生悲，就不好了。
所以，她是忍著這口氣，為了自己身體打算呢。
只是該發的牢騷，還是要發，對長公主她橫不起來，對著自己兒女總能硬氣幾句。
「這謝長寧不把我放在眼裡，大房一家非但不責怪，反而突然變了態度，我這老夫人的身份，就是個虛設的！」
此時北院的小廳里，坐了五個人，便是大房二房分別的家主，主母。
劉芸娘想到今天的事，還心有餘悸。
「我也沒想到，他們突然就變了臉色……」
三房林秀卻是面色一變：「該不會是，他們知道了謝長寧游湖的事……」
提起這個，五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劉芸娘更是急切：「她若是知道了，豈不是要讓我的蓉兒沒有出頭之日？」
「慌什麼！」老夫人斥責出聲，臉色陰沉，「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她絕對拿不到證據，還不是只能不了了之？明日的夏宴，若是你們去不了，就讓蓉兒，慧兒跟著我一起去，我偏不信，她能在外面不顧及體面！」
眾人一時無言，也只能信著老夫人了。
第二日清早，盛京出動的人多了，熱鬧自然也多了起來。
眾人口口相傳的，都是同武國公府有關的事。
「武國公府的長寧郡主，囂張不已，以往貴女風範，皆是裝出來的，實際上卻是個惡女，打殺僕從毫不留情，那奴婢確實犯了錯處，長寧郡主說打就打，且長公主愛女不忍責備，尋了婢子的錯處，又打了一通……」
梧桐站在院子里，同謝長寧彙報著情況：「郡主，差不離整個盛京，都是這麼個傳法了。」
謝長寧拿著手上那些個紙張，沖她笑了笑。
「做的不錯，你家中父母我也為你安置好了，脫了奴籍，置辦了房產，有人護著，算是獎賞。」
說著，她便把紙張遞給她。
梧桐看罷，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
郡主查了她所有的老底，還給她安置了家人，若是個心大的，早就痛哭流涕感恩不已。可偏偏，她是個有心眼子的。
其實不用她，郡主手底下下人私兵多了去了，任一個人都可以做到這件事。她卻選了自己，這是在試探她的底，她的能力，也是在試探她的忠心。
能做到，能守忠，自然是賞賜不斷，做不到，怕是又得去做一個小婢子，失了忠，連命都不保。
她越想越怕，直接跪了下去：「奴婢對郡主忠心耿耿，請郡主信奴婢。」
謝長寧看著她：「你識字。」
「是，奴婢原來家境尚可，上過幾年學。」
「你在盛京城中，倒是有不少人脈，沒有人幫忙，還讓消息傳的如此盛。」
「回郡主，奴婢家道中落後，食不飽穿不暖，做過乞丐，也做過打雜的，認識些許人，承蒙武國公府不棄，能來伺候郡主。」
謝長寧自己都沒想到，這隨手點了個機靈的奴婢，還有不少的好處。能從小小粗使奴婢，來她這邊伺候，這個梧桐，也是聰明得很。
她就需要這種聰明人。
「起來吧，往後里要記牢了，我是你主子。」
「是。」
梧桐顫了顫，知道自己這是過了謝長寧的試探，心下一松，卻也不敢有所怠慢和不誠。
謝長寧也放下心來，至少自己現在有個可用之人。
「準備一下，我要進宮。」
看著那清早的太陽，謝長寧笑了笑，如此說道。
她可是還沒有見過天子舅舅呢。
……
另一邊，丞相府。
「現在滿京城的貴公子都對謝長寧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非要老夫去巴著謝家！」當朝丞相赫高格捻著須，眸光震怒。
赫軒祐微微一笑，跪在堂下，清潤的目光中卻透著堅定：「父親，謝長寧之父乃武國公謝貢，母更是當今陛下親姐榮安長公主，陛下乃是她舅父，寵愛有加，娶了她，於我們多有裨益。」
「但你可知，登高易跌重，謝貢如今這般鋒芒畢露，往後定然有人想要踩他，屆時，你讓老夫幫是不幫？」赫高格一雙鷹目，銳利無比。
赫軒祐唇角含笑，腦海中驀地出現了一雙如笑春山般的眉眼，和那粉衣迤邐的身影，眼中忽然多有柔情：「往後既成一家，當然要幫，而今京城中再無人敢登門求娶長寧郡主，父親，這是我們的機會。」
「你決定了？」
沉默半晌，赫高格看著自己惟一的兒子，緩緩道出一句。
赫軒祐慢慢低下頭，意味深長：「八年前，便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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