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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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宋馳悶頭喝了口酒，許久不見他已經褪去了年少輕狂的倨傲，現在垂頭喪氣在這喝酒的模樣，讓陸行風覺得新鮮。
「還有你追不到的人？」陸行風抓住宋馳的酒杯：「少喝點。」
「唉，」宋馳擺了擺手：「難。」
他十指扣成環在桌面重重敲了一下：「太難了。」
「你怎麼表白的，就你這身價，還有看不上你的人？」
宋馳聞言白了他一眼：「看中錢？他根本不吃這套。」
「還有這麼清高的人？」陸行風樂了：「我有點好奇了，要不我幫你約他出來？」
宋馳大學開學第一天就和全宿捨出了櫃，面不改色地道：「我是gay，你們想防著的就防著，不想防著的以後你就是我兄弟，我罩你。」
陸行風當時就走過去和他擊了個掌：「巧了，哥們兒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可惜醫學本科讀了五年，他們之間也沒擦出半點火花——撞型號了。
陸行風五年泡在書海里埋頭苦讀，宋馳也沒閑著，泡在溫香軟玉里男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都是明眸皓齒人乖嘴甜的小可愛，可偏偏眼睛都會勾人看著都不是安分的主兒，用宋馳的話說就是：「別看是介樣兒的，床上可浪著呢。」
陸行風在心裡給他下了定義：花花公子。
如今這個花花公子學起情聖，不遠萬里從D市跑到A市只為得一人心，放到大學的時期可是要上校園報，被全校人爭相傳頌的：震驚！醫學系知名花花公子宋馳從良！
陸行風越想越樂，摸過他放在旁邊的手機翻到通訊錄：「說吧，哪個是他，今天非約出來不可。」
「真的？」宋馳瞬間清醒了，他端正坐直有些期待又有點局促：「他挺忙的，我都沒好意思告訴他我來了。」
宋馳又道：「還沒來之前，我就和他開玩笑說如果我來A市他招不招待我。」
「結果你猜他怎麼說？」宋馳「嘁」了一聲：「他直接和我說沒空，讓我不要來。」
「一點餘地都不給你啊。」陸行風看向宋馳黯淡下去的眼神，知道他這次是動真心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得優秀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一向流連花叢的宋馳收了心死心塌地的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就這個。」宋馳在手機屏幕前指了指：「真不是兄弟我慫，可我每次面對他吧，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他一和我說話，我整個人都激動得接不上話了。」
「不就是慫。」陸行風掃了一眼備註，宋馳沒給這人寫全名，備註了曖昧的不行「❤」，跟個初戀中的少女似的酸得不行，陸行風打了個顫嫌棄的看了一眼宋馳開始編輯簡訊：我到A市了，出來見見吧。
手機放到一邊開始等迴音，宋馳酒都不喝了，瞪著手機屏幕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就這麼喜歡他？」陸行風笑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馳微愣，臉上忽然浮現出些許笑意，陸行風看見他眼底在想起對方時滿眼都是化不開的溫柔。
「他長得挺好看的，」宋馳道：「笑起來特別好看。」
得，又是個笑起來特別好看的人。
陸行風皺了皺眉，看來長得好看真的極具欺騙性，笑起來好看就更加犯規，輕而易舉就能騙取別人的喜歡。
宋馳喜歡的人是這樣，林諾也是這樣。
「性格也很好，」宋馳嘆了口氣：「就是不太愛和人親近。」
「不和人親近怎麼知道性格好？」陸行風在想到林諾后，語氣煩躁了許多。
「就是那種他可以為別人付出一切不求回報，」宋馳低聲道：「但同時又能十分乾脆地推開所有人好意的那種好。」
陸行風皺眉：「怪人。」
看來這世界上像林諾的怪人還不止一個。
手機屏幕應景地亮了起來，陸行風瞥見一行字：「抱歉，剛看到，今天太晚了，可能去不了。」
宋馳顯然也看到了，臉色立刻垮下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這個回復中規中矩，透著疏離又不失禮貌，陸行風倒覺得有了幾分好感，這個人到底不是林諾那個愛攀附權貴的小人，還沒見過別人就腹誹對方實在太沒禮貌，陸行風檢討了下自己，端正了心態，又開始履行他一定要把人約出來的承諾。
「我喝了點酒，」陸行風編輯道：「可能喝醉了，在這個城市也沒有認識的人，你可以過來接我嗎？」
這次對方倒是秒回了：「對不起，我不太方便，我幫你找個代駕吧？」
「你可以過來嗎？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我只是想和你道個別。」
陸行風編了一個謊發過去，信息還沒發送成功，一直在旁邊觀摩的宋馳立刻跳了起來：「什麼道別，我可不是最後一次見他！」
「坐下，」陸行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招叫欲擒故縱，虧你風流這麼久，這個道理都能忘。」
「那不是……」宋馳這才安靜下來開始故作鎮定的大口大口喝酒：「太喜歡他了。」
「我太喜歡他了。」宋馳嘟囔道：「如果能成，早就想和他成了，我就守著他白頭偕老我都認了。」
「瞧你這點出息。」陸行風說著奚落的話，心裡卻不免有些羨慕。
守著一個人白頭偕老的喜歡嗎？
曾幾何時，他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那個時候看一眼夏季，何嘗不是這種喜悅的心情。
他突然有些羨慕宋馳。
到了這個年紀，還能遇到甘願赴湯蹈火的愛情，這是多大的幸運。
消息發送過去，又沉默了五分鐘，這五分鐘里陸行風有了和宋馳一樣的緊張感，但與宋馳的期待不同的是，他更多的是好奇。
五分鐘后，那邊似乎終於思考好了，發來一個：「好」字。
陸行風連忙把地址發過去，宋馳則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半天臉就紅了，陸行風攔了兩下，宋馳看了他一眼，眼神已經有些迷濛估計是醉了，但依然坐得端端正正。
「我沒醉。」他口齒不清道：「我還沒見到他呢。」
陸行風和他聊了幾句，宋馳說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也不知道是太緊張了還是真的醉了，到最後宋馳話都懶得接了，就瞪著眼睛看酒吧門口。
周三的清吧人不算多，四下里也就三兩桌的客人，吧台在放一首慢搖，調酒師晃著調酒杯在為吧台邊另一位客人調酒，偶爾搭幾句話。
氣氛居然很安靜，出奇的安靜。
半小時后酒吧門口的鈴鐺才發出清脆的響聲。
宋馳眼前一亮，捏緊了陸行風的胳膊。
陸行風抬頭順著宋馳的視線朝門口看，宋馳捏的力道剛好捏痛了他的胳膊，陸行風緊緊的皺起眉頭同時死死盯向門口的人。
林諾。
又是他。
「林諾！」宋馳起身雙手揮舞著朝門口走去，生怕來人看不見他。
但到底還是醉了，在離林諾半步之遙他腳下一打滑向前跌去。
「小心。」林諾抬手就攬住他的胳膊將他扶正了。
「你來了啊！」宋馳難掩興奮，朝酒吧里指指點點：「沒想到你會來，我都好久沒……沒見到你了……」
「等久了吧，」林諾有些無奈：「路上有點堵車。」
「沒有，沒有，」宋馳努力站穩：「只要你能來就好。」
他握住林諾的手就往裡走：「我朋友也在，在那……」
「你不是說一個人……」林諾有些奇怪，他順著宋馳指的方向看去。
酒吧里的燈光曖昧而微醺，但吧台邊的燈光卻足夠明亮，明亮到可以讓他瞬間看清那裡坐著的人。
漆黑如墨的發色，深邃如夜的眼睛，修長的手指正緩慢地搖晃著一杯雞尾酒，那人的視線像是剖開曖昧夜色的利刃，一下子就讓林諾止住了所有的話。
「陸行風。」
他站在原地，第一反應居然是轉身就走。
但沒等他來得及逃脫，陸行風就站起來朝他走來。
沉沉的黑影壓過來，他修長的身姿在林諾眼裡卻只剩下了可怖。
「怎麼這麼多年，」陸行風冷笑了一聲：「你喜歡和有錢人做朋友的愛好還是沒變。」
酒吧里溫度不低，可林諾分明感覺到遍體生寒，陸行風的語氣里滿滿的譏諷讓他如墜深淵。
是啊，又是有錢人。
夏季是，宋馳也是。
他們都性格活潑樂於和他成為朋友，但說到底，他和這些人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們認識啊？」宋馳已經醉的反應不過來陸行風剛剛說了什麼，他雙手攬住林諾的肩膀推到陸行風面前：「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我喜歡的人，怎麼樣，長得好看吧！」
陸行風掃了林諾一眼，這張臉他太熟悉了，無數個日夜在他的噩夢裡出現，總是這樣低垂著眉眼，寡淡又哀愁，讓他忍不住生出恨意。
「好看，」他咬牙切齒：「當然好看。」
夏季誇過的人，怎麼能不好看。
可他，偏偏厭惡得很。
「我，」林諾向後退了一步：「既然你有朋友在，我先回去了。」
「別急著走，」陸行風先宋馳一步制止了他：「宋馳可等了你一晚上，別讓他失望啊。」
他又道：「我看你也挺喜歡他的，不是么？」
「不然，怎麼會擔心他擔心到帶著傷也要過來呢？」
一句話落地，林諾猛然睜大眼睛看向陸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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