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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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黑暗中亮起一束燈光，透過門縫有人涉水走過來。
「有人嗎？」門口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
林諾連忙從地上站起來，被陸行風眼疾手快的扶了一下：「坐下，休息。」
那似乎是個女人，聽到有人回復又匆忙往這邊走：「是救援人員嗎？」
「是，」陸行風道：「這邊水還算乾淨，可以過來避難。」
「我不是……」那女人搖搖頭，手電筒的燈光四下里亂照想看清前方的人。
林諾拽了拽陸行風的衣袖：「我的腳沒什麼問題了，我過去扶她。」
勞累了一天的救援人員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時間，林諾擔心動靜太大吵醒他們，徑直往舞台的扶梯走。
陸行風知道再阻攔也拗不過他，索性跟在林諾後面走到水裡。
「救救我的孩子，」女人總算走到了他們附近，手中的燈光落在水面晃出一層黯淡的光芒，似乎手電筒的燈光快要耗盡了：「求求你們救救他！」
林諾連忙走過去：「您的孩子怎麼了？」
走近了他才看清這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的年輕女性，大概是淋了雨後很是狼狽，臉上的妝被雨水沖花了一半，讓她顯得十分憔悴，她幾乎有些站不穩握著手電筒的手一直在不停顫抖。
「陸行風。」林諾轉身看向跟在他身後的陸行風，想麻煩他去拿一條毛毯，才發現他手裡已經抱了一條。
「先暖暖身子。」陸行風將毛毯遞給女人：「別站在水裡說，到扶梯那。」
女人接過毛毯甚至都忘了說謝謝，被他們攙扶著到扶梯口還在一個勁兒說：「前天颱風還沒來的時候，我兒子擔心晚上我加班趕上暴雨，非說要接我下班，我在電話里怎麼攔他都不聽，結果、結果他就失蹤了……」
林諾皺了皺眉：「是颱風來臨前失蹤的嗎？」
「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氣象台當時報的是凌晨一點有颱風，我兒子是九點多從家裡出發的，當時就開始下雨了，我勸了，我真的攔了……」
「你別著急，」林諾安撫道：「您兒子多大了？」
「十六歲。」女人焦急的握住林諾的手：「我那天晚上沒等到他就提前下班去找了，但我走遍了我公司的附近，來來回回在我們家和公司之間走了三四回都沒看到他人。」
「我們是單親家庭，他真的很堅強的一個孩子，求求你們幫幫忙……」她幾乎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今天我也一直在找他，可是洪水來得太快了，很多地方都被淹掉了，你們來得太晚了、太晚了……」
「好，」林諾扶著她坐在樓梯口：「我這就去找。」
到底是動靜大了有幾個睡眠淺的隊員還是被吵醒了，刑警隊的顧源離他最近，此刻已經湊了過來：「隊長我去吧，您休息一會。」
顧源比林諾晚一年進隊，平日里沒少受他照顧，他本身也是個知恩圖報為人為民的熱心腸，所以這次抗洪什麼臟活苦活都搶著干，林諾知道他肯定也夠累了，沖他搖了搖頭：「我去。」
「那我去吧。」志願者也沒睡，他輕手輕腳走過來幫求助者檢查了下受傷情況：「腿上的傷口有些潰爛，我幫你清理一下。」
「小肖你留下，我隨行。」陸行風開了口：「高楊，可能還要再辛苦你一下。」
「行。」志願者點了點頭，他看向已經陷入焦急顯得有些焦慮的女人，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她冰涼的手：「別擔心，他們都是很有救生經驗的人，一定會把你兒子帶回來的。」
林諾沉思了一下，高楊肯定要隨行，天色雖然蒙蒙亮，但還是有一定危險的他們這裡擅長皮划艇的只有高楊和他的同伴，此刻他的同伴已經睡熟了，正好留下明天可以繼續救援。
天亮後會有許多受災群眾聞聲而來，志願者也會陸續從其他支援點過來，肖澤留下做接應剛剛好。
陸行風……
林諾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的確醫務人員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萬一遇到什麼問題有他在也會保險一些。
「隊長，」顧源再一次湊到他面前：「你就帶我去吧，我不怎麼累。」
「行，」林諾安全起見還是同意了：「顧源你跟我走，其他人原地休息，明天早上六點后如果我還沒有回來，先由姜星元帶隊進行附近的救援搜索。」
安排好了後續工作后，一行人再一次踩進水裡向停靠划艇的地方走去。
陸行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心腳下。」
顧源不比李開宇，親眼見過他在醫院裡對自己隊長多刻薄，他跟在陸行風身後看見陸行風始終抬著手護在林諾旁邊，擔心黑暗中水太深他會跌倒，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隊長，你和陸醫生關係這麼好呀？」
「啊？」林諾沒反應過來他說的話什麼意思，下意識的看向陸行風：「剛……剛認識。」
「嗯，我們是高中同學。」
顧源有些懵，林諾和陸行風同時開口，可是給出的答案完全不一樣：「你們怎麼說的不一樣啊？」
陸行風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們隊長和你開玩笑呢。」
「哦！」顧源恍然大悟地「嘖」了一聲：「隊長，人生難得一知己，陸醫生對你這麼好，你可要珍惜人家。」
陸行風也笑：「快走吧，別耽誤時間。」
顧源連忙利索地跟上了高楊的腳步，替他拿住手電筒照著他解開了划艇的繩扣。
林諾的腳剛剛被陸行風包紮過了，這會又進了水，傷口裹著一層紗布倒沒什麼感覺，就是有輕微的疼痛，他也沒太在意。
陸行風始終配合他的速度走在他旁邊，林諾有些不自然。
「實話實說罷了，你不用太在意。」陸行風先行開口：「我也沒那麼絕情，連你是高中同學的事實都不想承認。」
「好，」林諾道：「我知道了。」
他加快腳步避開陸行風。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陸行風也曾經這樣對待過他，看起來溫情體貼的要和他敘舊，轉身就拿出了夏季的照片提醒他，他有多恨自己。
林諾不知道他這一次葫蘆里又在賣什麼葯，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救人，他不能分心在其他的事情上，也不能有其他過多的情緒。
他只能假裝沒有聽出陸行風的潛台詞，與他保持客氣的距離最好。
陸行風看向突然加快腳步的林諾，下意識提醒了句：「走慢點。」
但林諾置若罔聞，他只好一頭霧水的跟著林諾上了皮划艇。
幾個人坐穩了后高楊就啟航了，林諾舉起手電筒在漆黑的水中不斷照著水面，颱風已經撤離了C市，夜半時連雨都停了下來，街道上的水也開始陸陸續續的下降，但這塊區域因為是重災區的原因，淹沒城鎮的水面還在不停的流動。
陸行風的位置緊挨著林諾，但林諾全程注意力都集中在水面，陸行風沒有水上救援的經驗，也不知道具體應該怎麼搜救，只能時刻關注幾個人的狀態，擔心他們會不會因為過度疲勞而引發一些癥狀。
「隊長，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顧源打破了沉默，林諾順著他指的方向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側過耳朵仔細辨別水下的動靜。
片刻后就連陸行風也聽到了：「好像有敲擊的聲音，敲擊聲三長一短有規律，是認為的，可能是求救。。」
顧源欣喜又緊張的喊道：「有人！有人困在建築物下面！」
幾束手電筒的燈光在水面渙散的搜查了片刻后確定了聲源方向一下子聚攏到了一起，瞬間照亮了那一片水域。
這塊區域似乎是一個建築工地，有許多鋼筋交錯疊放，綠色的施工網漂浮在水面交織成一片詭異的黯淡。
林諾道：「現在的水位大概一層樓的高度，顧源，燈光可以再往前照一點嗎？」
「可以。」顧源伸長手臂將燈光朝前方打去，他手中的光源剛落在一邊，十五公分的方向就傳來了剛才的敲擊聲。
他趕緊將光線移動過去。
「隊長！」顧源驚呼一聲。
在他光線照亮的地方，有一雙手正死死的攀附在一旁的支架上，而那個地方的空間已經被大水沖塌只留下一個狹小的三角形入口，那雙被泡的發白的手就握在入口的鋼筋邊，而手的主人已經整個人被淹沒在水中，時不時有幾縷頭髮背對著漂浮出水面，似乎在努力踮起腳呼吸。
「隊長，我們怎麼救他？」
「他的身體被卡住了。」林諾握住手電筒朝四周看了一下：「這邊地勢看不清楚，貿然下去可能會有塌陷的危險。」
高楊開始檢查救生衣的系帶：「先一個人潛下去查看一下。」
「我去吧。」林諾按住他：「這太危險了。」
「不用，」高楊沖他揚了揚下巴：「我也是救援人員，而且論水性，我最好。」
沒等林諾反駁，他就撐著划艇邊緣進入了水中。
「還挺深，」高楊浮在水面：「估計不止一層樓高。」
林諾連忙囑咐道：「注意安全。」
高楊朝他揮了揮手算作回應，接著一頭扎進了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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