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29.6
那日以後，季佩與陳耳的距離也隨之拉近，也不再是淡如水的同學關係。
張錄也沒有再明目張胆地找過季佩的麻煩。
季佩也沒有再追究張錄的責任，表面上看來，他是想息事寧人，但只有陳耳知道，季佩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而那天的出手相助，也是陳耳有意為之。
她需要拉近與季佩之間的距離，才能更好地掌控他的舉動。
季佩和陳耳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起關於當年的那件事。
對於季佩的家庭情況，陳耳也早已打探清楚。
但陳耳只知道季佩的母親是妓女的事情，對於他曾經遭受過來自季鶯的侵害，並不知情。
發現季佩的極端性格，也是陳耳在無意地觀察中得出的結論。
季佩有些孤僻，雖然不愛說話，但因為優異的學習成績，清秀的外貌，倒也沒有遭到來自班級的孤立。
偶爾，季佩在上體育課時，也會和同班的男生一起去打打籃球，勾肩搭背地去廁所。
但更多時候，季佩都是作為一道靜止的風景線，坐在窗邊演算著習題。
季佩的同桌無一例外都是男生，班主任只當季佩是想靜心學習，所以對於季佩的小怪癖，也是儘可能地去滿足。
陳耳卻察覺出了季佩身上不為人知的性格缺陷。
曾經有一個女生，在大掃除時，不小心從凳子上跌落，正好觸碰到了站在一旁擦桌子的季佩。
季佩一反溫文爾雅的翩翩少年姿態，粗暴地將那個女生推開。
隨後奪門而出，沖向洗手間，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著剛剛女生碰到他的地方。
事後季佩向那個女生道歉，說是想起了不愉快的經歷，所以一時情急。
女生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表示理解。
這件小事也隨即被翻篇，無人再記得起。
在角落的陳耳將女生和季佩之間所發生的事情的過程都盡收眼底，她的眼底精光一閃，選擇把這個秘密埋在心裡，不直接跟季佩挑明。
季佩對她的喜歡，陳耳心知肚明。
但同時，季佩又會不經意地拉開與陳耳之間的距離，在學校的時候，從不與陳耳主動說話。
只有走出校門后，季佩才會恢復與陳耳相熟的模樣，與她相談甚歡。
這既喜歡又疏離的態度，令陳耳哭笑不得，覺得季佩很是幼稚。
陳耳早熟獨立，有著自己的小團體，活得恣意妄為，連老師也不能拿陳耳怎麼樣。
這樣的她，與乖巧膽小的季佩就像是兩個極端。
也正如季佩對陳耳的感情一般，不屑卻又喜歡到了骨子裡。
季佩有著自己的驕傲，本質上，他是不願意和陳耳之類的差生混為一談。
但內心，季佩對於在那次校園暴力中，從陳耳身上看到的，那僅存的溫暖，又像是一種無形的嚮往，猶如那致命的毒藥一般，吸引著季佩向陳耳靠近。
陳耳耐心等待著季佩的爆發。
對於張錄獲得保送名額的事情，陳耳雖然有些驚訝，但經過細細推敲，便發現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一定是張錄發現了季佩一直隱藏的秘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鳩佔鵲巢的局面。
陳耳預感，季佩快要爆發了。
只是她沒想到，盛清秋會死。
陳耳是一個除了對親近的人之外，都很淡漠的人，但她的內心又有著惻隱之心，不忍心看到有傷亡的發生。
所以陳耳在本質上，也是一個矛盾的人。
在五月七號那天，陳耳狂歡醉酒，倒在那片巷子里，醒來時，便得知她被警方列為在場嫌疑人之一。
陳耳便知道，是季佩下手了。
但陳耳什麼都不能說。
她故意裝出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樣，為的就是降低姜從對她的懷疑和警惕。
即使陳耳並沒有參與這場案件。
季佩太過聰明，一旦她露出馬腳，季佩很可能會狗急跳牆，將她的秘密也牽扯出來。
所以她只能用一種無人能察覺到的方式，一步一步引導姜從。
這樣季佩不會發現，姜從也能夠破案。
實在是一舉兩得。
陳耳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在巷子里撒下了少量的碳酸鈣的白色粉末，又故意提醒姜從，誘使他去化驗那白色粉末的成分。
在姜從查案的過程中，陳耳害怕季佩會因為一時衝動，無法控制殺人的衝動。
極端性格的人，情緒是很不穩定的。
若是張錄不小心惹惱了季佩，又或者是季佩將對盛清秋的憎惡遷怒到張錄身上，都會引發不可估量的後果。
陳耳思來想去，先是利用之前學過的黑客技術，侵入了警察局的防火牆，在秦安的電腦上發了匿名信息。
隨後，陳耳又在季佩家門口，塞入了那封信，警告季佩不要輕舉妄動。
陳耳相信姜從查出真相是遲早的事情，但季佩顯然已經快要失去耐心，所以必須在他再次下手之前，引導姜從發現那間暗室。
然而，還沒等陳耳發出指示性消息，姜從便帶人趕往了那片巷子里，救出了張錄。
陳耳仍舊記得那天季佩臨走之前，在巷子口那裡，對她的那一笑。
那一刻，陳耳恍然大悟。
原來，季佩什麼都知道。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任由陳耳動作。
陳耳不知為何，竟然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
她在無形之中，利用了少年對她的喜歡，以此來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沒錯，陳耳其實是有私心的。
因為她害怕季佩會抖落當年的往事，所以，她希望警方能夠將季佩捉拿歸案。
但陳耳又不願季佩遭受的刑罰更重，將下半輩子的時間都浪費在那鐵牢籠之中，所以，她才會給季佩發消息。
陳耳也分不清，那究竟是警告，還是勸誡。
而現在，季佩卻選擇了一種決絕，而又徹底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或許是他在贖罪，也是他的解脫。
他終於不用再惶惶不可終日。
陳耳低下頭，慢慢地用手環抱著膝蓋，「希望你來生，能夠幸福。」
少女的祝願隨風飄遠，寄向了已經遠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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