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2.
90.4
就這樣，這個念頭支撐著陳耳，熬過了童年時代，別人家的小孩的童年總是無憂無慮的歡樂，而陳耳，擁有的只有暴力和辱罵。
陳歡不敢反抗陳父，在她眼裡，陳父還是那個慈愛，真心呵護她的男人，她不願意打破那僅存的美好的念想。
而陳耳，即使擁有了反擊的能力，她也選擇默默地承受陳父所施加在陳耳身上的一切。彼時，陳歡已經上了初中，開始了住宿生活，平均每個星期才能夠回家一次，
因為陳父的精神狀況不太好，陳歡就主動擔起了照顧家裡的擔子，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無一不做得井井有條。
在陳歡不在家的時候，就由陳耳來做這些，陳耳手腳麻利，腦子也轉得快，她收拾得甚至比陳歡還要乾淨整潔。
陳耳也沒有奢望過自己做這些，就能夠得到陳父的善待和原諒，她沒有沒得福氣，親眼見過陳母，關於陳母的一切，陳耳都是從陳歡的口中得知的。
「媽媽很溫柔，善解人意，開明大方，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無論我做什麼，她始終都是堅定不移地支持和鼓勵我的那個人。」陳歡摟著陳耳，兩個人縮在一張床上。
陳耳緊緊盯著天花板，眼底的希冀一閃而過，「那爸爸，也很愛很愛媽媽吧。」
陳歡嘆了口氣，語氣夾雜上了遺憾和哀傷，「那時候，別人都說爸爸媽媽是模範夫妻，毫不誇張地說，爸爸把媽媽寵成了小公主，可惜，奶奶的思想，終究還是害了媽媽。」
陳耳輕笑了一聲，鑽入了某個死胡同之中，「害死媽媽的，是我才對，如果不是我的出生，你們還是快樂的一家三口，即使奶奶從中作梗，諷刺媽媽生不了兒子，只要爸爸足夠堅定地愛媽媽，一切都會過去。」
陳歡意識到不對勁，她坐起身，扳正陳耳的臉，看到陳耳沒有哭時，稍稍鬆了口氣，緊接著，陳歡用稚嫩的聲音，鄭重其事地問道:「你錯了，你以為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在贖罪，是在補償爸爸嗎？」
陳耳反問，「難道不是嗎？我就是個罪人。」
「陳耳。」陳歡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並不是你想得那樣，爸爸愛媽媽，而媽媽也同樣，她愧疚於丈夫對她無私的愛，所以她才會一心想要生下一個男丁，來回報爸爸，你的存在，是媽媽所期望的。」
陳耳卻是不同意陳歡所說的話，她轉過頭，眼睛看著窗外，背對陳歡說道:「我最大的錯，就是不是一個男孩，辜負了媽媽，也傷害了爸爸。」
「你……」陳歡無語凝噎，這個心結，已經永遠地留在了陳耳的心裡，她固執地認為，這一切都是由她而起。
陳耳沉默寡言，她為自己戴上了厚厚的一層盔甲，誰都不能靠近，班上的同學都說陳耳孤僻，小朋友也都不願意和陳耳一起玩。
陳耳獨自享受著這段孤獨的時光，她最喜歡的，便是沐浴在陽光下，借著那片溫暖，來驅散刻在骨子裡的寒冷和陰霾。
在班上，陳耳就像是一個小透明一般，沒有人會記起她的存在，而這，也正是陳耳所期盼的，她是個不祥的人，理應遠離人群，免得讓別人也沾染她的不幸。
而回到家，在面對陳父時，陳耳依舊是逆來順受，任打任罵的模樣，在陳歡面前，還是那個不愛說話，但天真爛漫的妹妹。
只有陳耳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已經被無邊的黑暗所侵蝕和包圍，她的心性，也遠遠超出了同齡人。
陳父因為時有時無的瘋癲，根本不能出門工作，而陳耳和陳歡，也都屬於未成年，不具備工作的資格。
後來，也是陳家的鄰居看不下去，總是熱情地邀請陳耳到家裡吃飯，也會在她離開的時候，借口飯菜做得太多，如果不及時處理，就會壞掉，讓陳耳將飯菜端回去。
那段日子，既有痛苦，也有溫暖，雖然那家人後來搬走，聽說是男主人工作調動，舉家遷移到了外地，但陌生人給與的溫暖，卻是永遠地留了下來。
「你恨你父親嗎？」姜從知道陳耳的家庭狀況，卻不知道，幼小的她，曾經承受過這麼多人世的不公平和黑暗。
陳耳搖了搖頭，紅唇抿了抿，「不恨，他是我的父親，永遠都是，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怨恨我的家人，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的支撐。」
姜從默然，越是珍惜看重的東西，在失去的時候，才會越難以接受，痛苦崩潰。
陳耳清楚地記得，小學時，老師要求開家長會，之前都是由陳歡代勞，陳歡聰明伶俐，乖巧的模樣是所有老師都喜歡的。
陳歡三言兩語就大致解釋清楚了為什麼陳父不來參加家長會，而是由她來參加的原因。
「陳耳同學性格孤僻，你們可要好好關心她，要不然，給她留下心理疾病，就不好了。」班主任老太太和顏悅色地說道。
陳歡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將老師的話都記了下來。
但陳耳的心已經被自己完全封閉，無論陳歡怎麼苦口婆心地勸說，陳耳都不為所動。
陳歡上了初中，尤其是初三以後，課業負擔也變得大了起來，陳耳的家長會沒有人去，而班主任也找到陳耳，委婉地告訴她，「老師理解你的情況，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的家長也可以不出席這次家長會的。」
陳耳垂著頭，臉上的神情莫辨，她沉默地點頭，離開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回到家，陳父破天荒地沒有喝醉，他頹廢地躺在沙發上，胡茬布滿了整張臉，陳耳曾經看到過陳父年輕時候的照片，帥氣開朗，跟青春靚麗的陳母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神仙眷侶一般。
「爸爸。」陳耳走到陳父面前，小拳頭握得緊緊地，藏在袖子下面，因為陳父對陳耳漠不關心，故而陳耳的衣服，穿的都是陳歡小時候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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