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歡喜的人不歡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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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司峻檁問她頭一回在宮中過年，可缺什麼，想要什麼。她原本就戰戰兢兢，怕自己不似其他閨秀一般擅長琴棋書畫。只不過那時候原本蘇家勢大，而且她又早早被先皇封了女將軍，因此也有股傲氣在身上。自然不能說什麼想要金銀玉器之類的俗物，於是便絞盡腦汁的想了個孔明燈出來。
誰知道隔幾日年下，合宮晚宴之後，雖說宴席散了一半，可眾位大臣大都還在把酒言歡。司峻檁就把她叫出來，當著她的面讓奴才們抬出來十盞孔明燈。都是大紅色的，描著金邊，因此那日所見之人，無論是大臣，妃子，都知道了她這位新入宮的皇后還是很得聖心的。
而且這件事妙就妙在只是十盞紙燈而已，既看得出用心，卻和鋪張浪費沾不上半點邊。因此朝堂上下說她賢德之餘更是讓司峻檁落了個明君的好名聲。
可是當她問起那些燈可是皇上親自準備的，可廢了不少功夫的時候，司峻檁竟然直接跟她說只是按照每年元宵燈會的樣式讓內務府制的。
她明明記得自己當時說是在家裡便常常自己學著糊燈籠，因此希望皇上自己制一盞燈出來相贈。
那時候，不是他懶得騙自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便暗暗警告自己要知道分寸了。之後，她真的是一點點的，徹徹底底的明白過來，她這個皇后是幹什麼的，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也一點點的知道，司峻檁防著自己，明確告訴自己不會喜歡上她這種女人，而且明裡暗裡的警告自己也不準對他有心思。
眼淚就這樣掉啊，掉啊，像是落個沒完似的。
顧景天實在是心疼，問她到底是何緣故，卻只得到往事不堪回首的答案。
「晚兒，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不好？」看她拈起一盞燈，顧景天掏出備好的火摺子。
「嗯……是啊，為什麼不能過去呢？」她本就是個行軍打仗之人，可統帥千軍萬馬，怎麼能將這點小事看在眼裡？
「這燈，你可喜歡嗎？」那上面一句句的詩，全部是他的相思，相念。他怕蘇晚兒不懂，還準備好了若問起哪句來他定要好好講給她聽。
可誰知，陸陸續續放了十幾盞，他這直心眼的妹妹根本就不看字，只看畫。
「這是畫的什麼？沒前幾張那些好看了。」蘇晚兒拿起一盞端詳著，放了這些個燈，覺得還是景天哥哥對她好，心情也變好了。
「這個，丑嗎？」顧景天含笑看她。
「嗯，是蠻丑的。」蘇晚兒由衷感慨。
「那是你，你忘了，你小時候祖母給你梳頭，你非說兩個辮子沒有三個看起來威風，你那時候又胖，還不高，自然畫出來就是這樣了。」顧景天十分認真的憋著笑，嚴肅的將這件事講出來。
「你……你胡說，我怎麼不記得？」三個辮子，那得多傻，恐怕那時候還不到五歲吧，否則她天生早慧，再大點肯定不能說出這樣的傻話。
「晚兒，關於你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件事我都記得。既然上蒼恩賜我比你大幾歲，讓我從一開始便能知道你的所有，你我這樣有緣，我們何不讓這緣分繼續下去？」顧景天終於按耐不住，說出自己心中積攢了好久的那份悸動。這麼多年過去，他只是覺得自己必須得這麼做，早已成了慣性，可真要到了該說的時候，卻又總有些猶豫，不知道如何開口，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景天哥哥，我……」蘇晚兒這個常年沒發過芽的木頭這回總算沒有太腐朽，猶豫了一番沒有直接拒絕。因為想到自己也是愛而不得過的人，說實話，這幾日閑下來，她便隱隱感覺到景天哥哥似乎對她還是帶著那份年少時期的炙熱的，可是她卻從始至終找不到回應的方法。
「晚兒，若不是三年前那道莫名其妙的聖旨，你我本應是天賜良緣，我從你三歲就陪著你，十三歲的時候我便向祖母說你長大后一定要娶你為妻。」
「景天哥哥！」蘇晚兒像是覺得在不攔住他便來不及了似的：「我現在……沒心思想這個，你也該，看看遠處，瞧瞧別人。」
「好，我不逼你，反正你如今回來了，左不過我在等些歲月，這邊疆仗都打了這幾年，你我，有的是時間。」顧景天一向不捨得她委屈半分。
「我……小心！」蘇晚兒馬上將他摁到地上，兩人一起伏在地面上，不知何時，對面竟然出來這麼多南疆的士兵，一個個都拿著弓弩，一枝枝箭射過來，兩人險些躲閃不及。
兩人都默不作聲，以如今的行事，畢竟是在界內，他們自然不敢過來。
慢慢挪移到自己大營附近，安全之後，蘇晚兒才有心思拿出元帥的架勢來：「顧將軍，身為副帥！你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在兩國交界處放孔明燈？！」不知道南疆守軍看見了作何感想，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釁嘛，太不拿人家當回事了，怪不得人家會放箭。
「是，元帥說的是，末將甘願受罰。」顧景天對她這副沒心沒肺打哈哈的樣子實在是沒辦法。
但是還沒等蘇晚兒想好該怎麼懲罰他，顧景天突然看見一個黑影。
「誰在那？」今晚既不是月黑風高夜，軍營里又有篝火晚宴，燈火通明，哪來這麼大膽的小毛賊？
顧景天三步兩步已經到了人跟前，正要伸手去抓她，蘇晚兒卻攔住他：「哎，別動她。」
「晚兒，認識她？」顧景天看來人也停下慌忙逃竄的腳步，但是這明顯是一身南疆人的打扮。
「是故人，景天哥哥先回去吧。」只一個背影，蘇晚兒便可以確定，來人是龍小九，她的小九。
「你，小心些。」顧景天又看了她兩眼，發現她身量嬌小，而且渾身上下沒有武器，看似真的沒有惡意。於是便打算走遠幾步在暗中確保蘇晚兒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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