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那些往事
21.79
曲华池并未说要去哪里，两个人一路默默无语地前进着。正好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风很温柔，吹抚在人的脸上，格外地舒适。就连这几日以来心里积蓄的阴郁也被吹散了不少。
柳不疑免不得回头去看城门，离得远了，看得都有些不真切。少了那些压抑的颜色，再回头看这满眼的景色，完全不是一个心情。
骑着的马儿停了，似乎是有些猝不及防，柳不疑不小心撞了上去，不过倒并不重。曲华池回头去看的时候，柳不疑正摸着额头，有些尴尬地冲着他笑了笑。
“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曲华池先一步下了马，而后伸手去看柳不疑，示意他可以下来了。
柳不疑没有怎么骑过马，这种情况下，倒也没有什么好推却的，所以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曲华池的手下马。
第一个感觉并未有异样的欣喜，曲华池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轻，太轻了。
一个成年男子，看起来却像少年一般，不单单指脸显得有些年龄小，而是指身材太过于瘦削。那只紧抓着的手，真的是骨节分明，还带着一些的苍白。
当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曲华池的探寻，柳不疑适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偏过头去看前面的风景。
此时已经是入秋了，满眼金黄之色，天空和湖水一般清澈湛蓝。柳不疑微微闭上眼眸，感受一番这里的宁静。
“殿下倒是比我更加清楚哪里有这般风景优美的地方。”
他微微抬起自己的手，盯着那纤细的手指看着，仿佛透过指缝能够看到什么一般。
“心情郁闷的时候，我总喜欢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就这么一个人待着，谁也找不到我。”
曲华池负手而立，云淡风轻地说着。
听在柳不疑这个有心人耳里，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虽说他对曲华池并不很是了解，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大概清楚，曲华池在皇宫的日子大抵是不好过的。
“想来……我又是连累了一个人。”
柳不疑微微叹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忽然会来了这么一句，引得曲华池侧目：“为何这样说？”
“说句实话，和亲的事情本是个烫手山芋，如今落到了殿下的手里，可能会更加不如意。”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又问了一句，“殿下……你当真是喜欢男子吗？”
“……”
柳不疑问的直白，曲华池一时之间也有些被问住了，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比较好。
“是我失礼了，实在是因为……三皇子他们说要一名皇子和亲，不要女子，而且此事还要做得隐蔽，省的被人说了闲话，有失国家颜面。”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有此一问，殿下见谅。”
“……是他说的？”
曲华池这句话虽然是疑问，但却是带着肯定的语气，其中还隐隐有些无奈。
柳不疑静静地听着，并未插话。
“哪里有什么要求……和亲的对象是我这件事情，我在结亲前一天晚上才知道。”他偏过脸去看柳不疑，脸上是苦涩的微笑，“你信吗？”
缘何不信？
对于柳不疑来说，曲华池并没有欺骗的理由，而且那日大殿之上曲华池所说的话，也确实说明他一直被蒙在了鼓里。
“所以说，你问我究竟是不是喜欢男子，我想大抵是不喜欢的吧……因为以前也没有这种想跟一个男子度过一生的想法。”
“那你明知道我是男子，为何不揭穿我呢？那日大殿之上，只要殿下将事情真相说出来，陛下定然会同意换人的事情，你不必同我……勉强将就了。”
“可要是我说了，我是没有事了，可你呢？”
“我？”
柳不疑迎上他那带着担忧神色的眼眸，一时有些讶异。
这是为了他吗？为了他不出事，所以才选择沉默吗？有必要吗？
柳不疑喉咙有些干涩，被他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子的吗？让人有些手足无措……
“你本就处境艰难了，若是再添了这么一遭，你背后的人定然是将所有罪责揽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便是百口莫辩、罪无可赦。”
“……是啊，所谓棋子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他磨了磨手指，指尖的温度有些烫人。
“不要这样说自己，至少在我眼里，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不是什么棋子。”曲华池犹豫地伸出了手，最终却也只是握住了他的胳膊，继续劝说着，“虽说我是一个失势的皇子，但是我相信总会有出头的那一天的。到时候，有我在你身后，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当什么样的人或者过什么样的人生，都如你所愿。”
“殿下……”柳不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怕自己有些隐藏不住眼底的红色，“我不过一介废人，实在担不起殿下的大恩大德。”
“看来你果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曲华池其实并不太想提起这件事情的，可是若是不说清楚，就怕柳不疑会自己愧疚自责下去。
“惭愧，我记性不太好。”
“那你还记得十二年前漠城旱灾吗？”
“……那一年天灾人祸，饿殍遍地，我们不得不举家迁移。虽然我年仅八岁，可对这件事情倒是印象深刻。”柳不疑如实回答，丝毫没有隐瞒之意。
曲华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你还记得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和一个小乞儿吗？那妇人虽然衣衫破旧，可是依旧好看极了，想来没人能够忽视她的容貌，那个女子便是我的母亲。”
“你是说……”
“那个时候，你们在街口施粥，我跟母亲便过去了，可惜排到我们的时候，粥已经没有了。”曲华池会回想着往事，总是带着一些苦涩，“后来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递给了我们半个饼子，虽然有些冷了，可是我觉得很热乎，也很香，是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吃到那般好吃的食物，此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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