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不用你管
87.58
等到姬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姬珩慢慢睜開眼睛，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睡眼惺忪地向四周瞧去。經過昨夜一夜秋風，書房四周的地上已是鋪了一層的紅葉，如紅地毯一般。空氣中帶著些深秋的涼意，有些叫人泛冷。太陽尚未升起，只有東方泛起些魚肚白。四周還微微有些模糊，但是寂靜異常。
昨日的事情漸漸回到了姬珩的腦海之中，他低頭環視已身，發現葉蓁靠在書房的床榻上，自己左肩的傷口早已被人用白布包紮得好好的。
姬珩心中才漸漸定了下來。因為離得不遠，姬珩甚至能看到葉蓁的臉色蒼白，額際隱隱有著些細細的汗珠。自己為葉蓁剛驅毒完沒多久，不然也不會這幅模樣了。
想起昨日里的事情，姬珩的眼眸驟地幽深起來，直直地瞧著葉蓁不語。肯那樣子地去救她，是因為她對自己而言是重要的吧？甚至比自己都還重要！為什麼會這樣子呢？有什麼人會是比自己還要重要的呢？
是自己喜歡的人！這樣的一個念頭突然浮上了心頭，嚇了姬珩一大跳，急忙壓下這種荒謬的念頭。只是，在內心深處，又似乎隱隱在同意這樣的觀點。是喜歡，所以自己才會變得這麼奇怪；是喜歡，所以自己才分外受不得她的氣；是喜歡，自己才會對有著對別人沒有的深深憐惜；是喜歡，所以願意對她許下諾言，絕不殺她；是喜歡，所以才會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救她......越想越是覺著有理。
可是，自己可是不敗將軍姬珩啊，倘若是喜歡，自己又怎會不知呢？他想著想著，卻又失笑了。那些所謂的「情」，又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對葉蓁多番利用，反倒叫自己分不清真假了？
對葉蓁，那才叫真的情，信任，依賴，眷戀，至死不休！
想通了這些，姬珩忽然覺著全身心都輕鬆起來了，如同得到了新生一般。他重新瞧著葉蓁，用看自己喜歡的人的眼光來看她，那樣完美的容顏，那樣沉靜如水的熟悉神情......總之，看著葉蓁安好他的心就能定下來。
是的，只是喜歡而已。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葉蓁的呢？姬珩依然痴痴地瞧著葉蓁，凝神冥思，卻發覺根本說不清楚，只是覺著，從葉蓁的表哥死了之後，葉蓁對自己而言，就跟別人不一樣。或者，遠在自己知道喜歡她之前好久，這種情緒就已經開始了吧，只是自己並不知道，只任由歲月將它慢慢發酵，散出醇美的氣息。
之前，自己一直想著要將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或者，自己想要挽留的，並非是她身上的神秘感，更是她的人，她的心吧！
只是，自己原說不會動心的也知道，感情是上位者之大忌。可就算是帝王，也只是凡人，難道就不能喜歡一個人么？何況，那是葉蓁啊！
但不管怎麼樣都好，既然自己已經知覺，便絕不會叫她從自己身邊溜走的。
時間一刻一刻地流逝著，東方忽然燃起火紅的朝霞。葉蓁眼睫毛忽然動了幾動，接著便慢慢睜開眼睛來，正好對上姬珩熾熱的視線。葉蓁微微一怔，似乎在那眼光中發現了某些叫她抗拒的東西，側轉了臉，不看他。
姬珩卻絲毫也不覺尷尬，柔聲道：「你的毒已經解了」
葉蓁身子一僵，緩緩地轉過了視線，瞧著姬珩，眼神中似乎帶了些難以置信，看得姬珩心中一陣不祥的預感。果然，只聽得葉蓁低聲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葉蓁無以為報……」到後面，她似說不下去了，低下了頭。
姬珩的笑容一僵，身子猛地挺直，卻牽動了左肩的傷口，一陣劇痛，徹骨透心。他木然地問道：「你以為本王救你是想要你報答本王？」
葉蓁不敢看他的表情。兩世為人，她深知姬珩是什麼人。而這次不僅挺身替她擋下那一指，還幫自己解毒......
姬珩明白了那深默的含義，只覺全身更加無力，頹然倒在了椅子上，怔怔地瞧著周圍已顯得有些光禿禿的楓樹，心頭一片冰涼。原來葉蓁還是這樣防備著自己，姬珩卻仍發現，假使時間可以倒流，他還是會去擋那一指的。
瞧了一眼他落寞的表情，葉蓁心頭也泛起絲絲愧疚與歉意。
沉默了半晌，姬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道：「你走吧，本王不用你還。」話雖如此，他的心中卻仍就有著揮之不去的苦澀。
葉蓁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反倒是姬珩想了半日，低低地笑了：「如果你真想報答本王，也要等著本王想好條件才行。
葉蓁低聲道：「不管如何，我看那些刺客不像是京師人士。」
姬珩倒並沒有太擔心，笑道：「是誰本王心中有數。」
葉蓁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見姬珩突然盈盈起立，面向東方，像是瞧見了什麼一樣，目光突然凝固住了，神情專註，心中不由好奇。順著他的目光瞧去，葉蓁才發現，不知何時，太陽已經緩緩升起，露出了大半個臉。到了最後，那太陽像是奮力一躍，脫離了地平線。不同於夏日裡的火熱灼目，深秋的太陽顯得溫和多了，正對著看也不會覺得刺眼。
看了一會，葉蓁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又回到了姬珩身上，之見旭日的光輝灑在他的臉上，遮去了功力巨損引起的蒼白，映出一片紅暈。葉蓁瞧著瞧著，又漸漸迷失了。
消失了許久的瑛樺回來了，像是變了個人。葉蓁說不出哪裡怪，就是周身的感覺莫名跟唯偲三姐妹一樣。
葉蓁翻著莫思悠給的家傳食譜，正在出神，她在權衡，又或者說，她開始猶豫了。
「咦～」唯偲雙手捧著針線盒從葉蓁身邊走過，側眼看到食譜裡面的內容，發出了疑問。
葉蓁回過神，看向唯偲，「怎麼了？」
「夫人想做這個糕點嗎？」唯偲指了指書，問道。
葉蓁看了一眼，原來是翻到相思子糕點那一頁了。搖搖頭，「不是。」
唯偲鬆了一口氣，「幸虧夫人只是看看，若是放到王爺面前，那可是要砍頭的呢。」
從前葉蓁做過一次，只是沒讓唯偲三姐妹知道，瑛樺在一旁，自然認出了，頓時緊張地問道，「唯偲，什麼意思？」
「王爺幼年時，是先皇后撫養的，聽宮裡出來的老人說，王爺曾對先皇后立下誓言，他只會與一位女子分食相思糕點，秉承先皇和先皇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祈願。」唯偲低聲地說，「只是不久后，先皇后故去，就再也沒見過這種糕點了。」
葉蓁身子一僵，卻不說話。
天地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萬物似乎在這一刻化為虛有，耳邊只有秋風落葉的聲音，以及那句似乎還在空氣中回蕩的話。一生一世一雙人，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卻如同暮鼓晨鐘，敲盪在葉蓁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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