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姬政身死
98.14
這幾日，葉蓁連房門都不曾出去，只在屋內閱書，安然自在。姬政倒也沒怎麼來打擾，卻不知今日為何又來了，還在撫琴。
「吱呀」一聲，西側的窗戶打開，難得的陽光隨著參與的樹葉的香味一同飄了進來。屋中檀香燃起的裊裊輕煙隨之渺渺飄散。姬政站在窗邊，向葉蓁點頭微笑致意。見她視若無睹，他卻也不生氣著腦，笑道：「你跟皇兄交情匪淺，如今他生死不明，難怪你沒有心情聽我撫琴」
葉蓁不看他，也不說話，依舊低眼看書，神情淡然。
姬政像是想起了什麼，撫撫手中窗柩，微帶苦澀地一笑，嘆道：「是啊，皇兄什麼都比我好，從小到大，我都比不過他。其實現在想想，我就算勝過他又如何呢？我想要的，依舊還是在他的手裡。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只怕也是如此吧！」
葉蓁默然不語，神情姿態一無所動，並不關心他的心事。
姬政這幾日早摸透了她冷淡的性子，淡淡一笑，轉過身。溫暖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層光輝，也照亮了他臉上難得的柔和與落寞。他抬頭瞧著雲聚雲散的蔚藍天空，神態蒼茫，如同那日他在外踢開喜轎門時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一般。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仿若自說自話般道：「今日我在早朝突然暈倒了，御醫診斷不妙。也許，我已經撐不了太久了，也許就這幾年了。所以，如果皇兄還在，你也有意的話，應該就是今年的事情了。」
葉蓁終於意動，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身子，明亮的眼波輕輕落在了姬政的身上。
姬政立時便感覺到她落在自己背後的目光，澀然一笑，低聲道：「但是他回不來了。」
葉蓁輕嘆一聲，神情中亦多了几絲苦澀。
姬政頓時明白了，葉蓁不信他，悠悠道：「其實皇兄，他一直都比我幸福，卻似乎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說呢？」
葉蓁想起自己慘死的上一世，心中一痛，雙手緊握成拳，之後又慢慢鬆開。
姬政閉上眼睛，聲音飄渺得像是來自很久很久之前的前世：「小的時候，我很愛皇兄，不只是愛，還有崇敬愛戴。我常常對自己說，長大后，我要做像皇兄那樣的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你別在心裡不屑，從前的我不是這樣的。」
葉蓁緩緩地掃了他一眼，低聲道：「我沒笑，我相信你曾是那樣的人。」
姬政微帶詫異地睜開眼睛，轉過來瞧著葉蓁，忽然釋然，笑道：「小時候，他就極聰明，武功，問略，琴棋書畫樣樣都學得好，人又俊秀儒雅，口齒伶俐，常得先皇誇讚。每次先皇瞧他，眼中都是滿滿的眷愛與驕傲。那時的我，多想也讓旁人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啊！所以，我就很努力很努力，凡是皇兄會的東西，我也都去學，而且總想要學得比他好。這琴啊，就是那時學的。」
「那結果呢？」提起天倫之樂，葉蓁也不禁意動，問道。
姬政一笑，淡淡的笑容中隱藏著許多的苦澀與悲哀，道：「結果？結果沒用。無論我怎麼努力，也得不到父王和先皇的讚賞。我漸漸明白了，父王和先皇對皇兄好，只是因為他是姬珩，而不是因為優秀。所以，不管我有多努力，不管我做的有多好，都沒有用。後來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他們看著我，好似我已經死去了一般，我身處後院，彷彿早應該成一座墓碑，我什麼都不能爭，就因為我身體不好，也因為我沒有皇兄那樣得寵。」姬政笑著搖搖頭，神情落寞，「不僅父王和先皇，連你，你這個我所謂的娘子，也根本不愛我。」
葉蓁心頭暗震，道：「你始終，是我葉蓁的夫君。」
姬政淡笑道：「我累了，能倒杯水給我嗎？」
葉蓁默然，卻還是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姬政。
姬政沉默了一下，「我記得，我們洞房花燭夜，並沒有喝過交杯酒，就算是圓我的心愿吧。」
葉蓁看著姬政懸空舉著的杯子，不可否認，姬政今天說的話令她難過，更難過的是，她知道，他沒有撒謊。他不過是一個用盡全力都沒有能力追上自己哥哥的可憐人罷了。
葉蓁再倒了一杯水，兩人隔著一個窗柩，兩手相交，姬政沒有閉眼，直直看著葉蓁將水喝下，他也乾脆地喝下了那杯水。
姬政轉著手中的空杯道：「有時候越得不到的東西，我就越恨，姬珩他得到的太多，所以我恨他，父王和先皇眼中從不曾有我，我也恨，但你，葉蓁，我希望你，不要恨我。」
從姬政那明麗又飽含苦澀的笑容里，葉蓁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搖搖頭，道：「你……」葉蓁忽然心中一凜，心臟一陣猛烈的抽搐，五臟六腑像是人重槌敲打一般難受。
「你……為什麼？」葉蓁開口說話，卻壓抑不住那股腥甜湧上喉嚨，看著姬政的臉，漸漸失去焦距。
「我和皇上，都是一樣的人，都恨姬珩。但是我和他都失策了，沒有算到趙國會偷襲，就先派殺手去殺姬珩。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活著回來了。」
葉蓁一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我…恨你…」為什麼要在她快死的時候來告訴她，為什麼她還是相信姬政的話，是她以為自己已經不需要懼怕姬政了嗎？
倒在地上的葉蓁已經失去了站立的力氣，倒在榻上。姬政一個側身，躍到葉蓁旁邊。萬分溫柔地將葉蓁摟在懷裡，「沒事的，很快，我也會來陪你的。娘子。」
被姬政觸碰著的葉蓁，忍下了又一股腥甜，「夫，夫君，你…」
姬政靠近葉蓁嘴旁，心口一陣撕裂的痛，姬政放開葉蓁，葉蓁順勢倒在榻上，那把明晃晃刻著「珩」的匕首正插在姬政的胸口。
「主子！！」榮安從樑上飛躍下來，但也已經晚了一步。毒是榮安下到葉蓁的杯子里的。
「呵呵，」葉蓁笑著，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洇紅了墊子，這一世，就算沒有與姬珩白頭到老，但是，姬政，我還是親手殺了你，不僅是為姬珩報仇，也是為了生生被折磨了兩世的葉蓁報仇。
「哈哈哈哈，好！！」姬政也似乎陷入了癲狂的狀態中，匕首上的珩字不僅刺痛了他的心臟，也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是皇兄從不離身的匕首，姬政猛地將匕首抽出，鮮血止不住地往外噴。
「主子！！不要。」榮安似乎拿這個已經失去理智的姬政毫無辦法，那樣的傷口再不止血，以姬政的身體狀況，一定會死的。
「小皇叔！！葉蓁！！」姬玉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步來到。隱一幾乎一劍解決了心不在焉的榮安后，立即給葉蓁把脈。
神色凝重地看向姬玉，「公主，夫人中的是劇毒，我要立即為她祛毒。」
姬玉看見倒在地上的榮安和已經進氣少出氣多的姬政。
「姬珩，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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