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的眼睛能看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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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馳猛地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安靜的可怕，沒有光線，沒有聲音，一絲都沒有。
「嘻嘻。」一聲女人的輕笑驀然在他耳邊響起，本該嬌媚輕柔的聲音被惡意的拉長，尾調顫抖著，像金屬劃過玻璃似地刺耳。
衛馳下意識的就要轉頭，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女聲不停地在他耳邊笑，一聲比一聲尖利。一團比夜色更黑的東西隨著笑聲緩緩爬上他的胸口，涼意慢慢的蔓延開來，順著骨頭縫往身體里鑽。
又是鬼壓床，衛馳咬了咬牙，把全身的力氣都攢在唇齒間，舌尖抵住牙齒，狠狠的一咬，劇烈的疼痛抵過了胸口的擠壓感，他終於悶哼出聲。
淡淡的月光在窗口斜照進來，正映在他的臉上，窗外幾聲蛐蛐叫，間或夜行的野貓打鬧的聲音。
伸手一摸，額頭上一層虛浮的冷汗，這種事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有時候醒過來的太晚，都可以看到半拉人形在他眼前融入夜色。
橫豎也是睡不著了，衛馳看了看錶，已經凌晨四點了，他隨手在衣架上的上衣兜里摸了根煙叼在嘴裡，安靜地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亮起來。
靜坐到早晨七點，衛馳一腳油門踩到了李天的律師事務所，長驅直入撞開了所長辦公室的門。
李天是衛馳真正的發小，倆人從記事兒起就在一起撒尿和泥掀小姑娘裙子。
「喲，大馳，這麼早，吃了么？」李天坐在辦公桌后，塞了滿嘴的油條，頭也沒抬地招呼著衛馳。
「沒呢，管飯？」衛馳抬腿勾了張椅子踹過去，一屁股坐在李天對面。
「要吃就吃。」李天含含糊糊的問：「這大清早的，公事私事？」
衛馳張了張嘴，他堂堂一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的刑警大隊隊長，因為這個月第八次被女鬼半夜摸上床，心裡不舒服想找個人吐槽一下這麼個事兒真不咋光榮。
「怎麼地？又被壓了？沒出什麼事兒吧？」李天等了半天沒等到衛馳開口，用後腳跟猜也猜到了衛隊長難以啟齒的柔弱，伸伸脖子把最後一口油條安心的咽到肚子里，給了衛馳一個沒事兒哥們我心疼你的眼神。
衛馳用屁股把椅子往後倒騰了幾下，兩條長腿交疊重重地架到了李天的豪華實木辦公桌上，輕嘆了口氣，說：「你這是同情安慰呢？還是幸災樂禍呢？」
「那肯定是幸災樂禍啊。」李天配合地做奸臣狀。
衛馳兩個手指頭比出個手槍的架勢，惡狠狠地對著李天的額頭開了一槍，中樞神經反射區，一槍致死。
「給你個好東西。」李天抹抹嘴，在文件夾層里揀出一張小紙片，甩手扔給衛馳。
「這是啥？」衛馳看了兩眼，紙片上寫著人名地址和一串電話號碼。
「我上個案子的當事人，聽說有點那方面的能力。」
「哪方面？」
「能捉鬼。」
「你可拉倒吧，他不是因為詐騙被人告了吧？我上個月去廟裡求了塊綠翡翠，說是百年老玉，結果戴了三天就掉色。」衛馳作勢欲把紙片撕掉。
「別鬧，人家是原告，這人在我們圈子裡傳開了已經，都說挺邪乎的，反正……」李天勾起了嘴角，攬住衛馳的肩膀，：「他要是騙你，我幫你告他，訴訟費那五十塊錢哥們兒幫你出。」
衛馳不耐煩地把李天的爪子扒拉下去，捏著紙條看了三遍：「晨辰…還開了個咖啡店…一看這名就是個神棍，再看這職業鐵定是個娘炮，我說，你這情報不詳細啊，就寫青年路855號咖啡店，啥咖啡店啊？」
「就叫咖啡店。」
「還是個小清新娘炮啊我去。
「反正比你找的和尚老道靠譜。」李天翻了個白眼：「信不信隨你，下次被女鬼半夜拉郎配別來找我念叨，我不隨禮。」
衛馳抬眼看了看錶，把紙條疊吧疊吧塞到口袋裡，順手摸起李天桌子上的半杯豆漿，揚長而去。
咖啡店裡，小老闆剛結束了一晚上的忙碌，準備打烊收工，猛地打了三個大噴嚏。
要說衛馳為啥總是被鬼壓床，那也是一把辛酸淚。
他還在上小學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白鬍子老頭，別人都看不到只有他能看到那種，看著挺仙風道骨，做事特詭異。
他至今還清楚記得，那老頭癲狂著把一雙眼睛扣下來說送給他的情景，當時說對不起他，他福澤深厚，一定能承受……
從那以後，衛馳就發現，自己的眼睛能看到鬼。
雖說剛開始有些驚悚，但人的恐懼多半來源於無知與神秘，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飄過的鬼認真看起來跟大塑料袋長的也差不多。
可在衛馳退伍以後，這種我就看看不說話的日子被打破了——他被壓了。
他第一次感覺到魂體的觸感，粘膩冰冷，看起來虛浮飄忽，真壓到身上卻有沉甸甸的重量，順著骨頭縫刮進來的陰冷讓他汗毛倒豎，越來越強的窒息感讓他明白，這次不反抗，會死的。
多年的見鬼經歷讓衛馳多少懂一點玄學方面的知識，咬舌尖啐那鬼一臉血就成了。
可他這十天被壓八次，嘴裡都咬出口腔潰瘍了，人幹事？
三天後，還是午夜，衛馳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把嘴裡的血吐沫啐乾淨，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欲哭無淚。
習慣性的摸兜想找煙，一張紙片隨著煙盒被帶了出來。
「晨辰……」衛馳半眯著眼點上煙，猩紅色的光點在唇邊忽明忽暗。聽這名字就比上次那個白眉真人還不靠譜，想畢，隨手把紙條扔進了垃圾桶。
四十分鐘后，衛馳推門進了咖啡店。
說是咖啡店，實質上有些類似清酒吧，青年路是這個城市裡有名的夜店一條街，不到天亮不罷休。
衛馳很少來這類場所，職業原因，他很清楚這一片霓虹閃爍歌舞昇平的背後藏著多少污穢與不堪。
「歡迎光臨咖啡店。」清澈的男聲傳來，透著懶洋洋的味道。
衛馳皺著眉頭環視了一周，發現了半倚在吧台里招呼客人的男人。
一身簡單的白襯衣配牛仔褲，袖口半挽，敞開了領口的兩個扣子，露出胸口一小片小麥色健康的肌肉，五官倒是長的中規中矩，唯一雙眼睛，標準的桃花眼，眸子像黑曜石一般閃著光，眼角微微向下彎，帶著淺淺的笑意。
男人很快注意到衛馳審視意味很是強烈的眼神，略帶點疑惑的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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