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尋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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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乾小小年紀卻能有如此冷靜的一面，是沐小染萬萬沒有想到的。
若是在還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世以前，她只會當他的性子是像方靖多一些，可現在……
她不禁有些心疼起來。
察覺到耳邊的沉默，方乾不由得再次說道：「娘，我已經長大了。」
聽到這句，沐小染鼻頭一酸，若不是眼下的情況不允許，她可能真的會哭出來。
沐小染笑眼含淚，頗感欣慰的點點頭：「你確實長大了不少，又這般懂事，是爹跟娘的福氣。」
馬車快速向前駕駛著，雖不知還有多久才能抵達驛站，可只要能暫時甩掉身後的那群黑衣人，對他們來說就都是一件好事。
不知是不是因為怡兒走丟的事，還是近一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迫使方乾成長，又或許早在悄然之中，他便慢慢的長大了，只是旁人沒有多加註意罷了。
沐小染掀開馬車的帘子看了眼四周的環境，再往前走一段路便能有商鋪人煙，到了有人的地方，即便那些黑衣人再大膽，應當也不敢貿然出手。
她回身看了眼渾身是血的朱麗花，又轉頭對著方乾道：「你先出去陪爹爹一起駕馬車。」
聞言，方乾也沒有多問，掀開帘子便走了出去。
沐小染從隨身的包袱里掏出一件略微樸素的衣裙，放到神情恍惚的朱麗花身上。
「快要進城了，你一身的血難免會引人注目，先換一身。」
說完，她也走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身後才傳來一陣窸窣聲。
見朱麗花聽話的換了衣裳，沐小染輕嘆口氣。乾脆任由她在馬車內待著，或許一個人冷靜冷靜會比其他人的安慰更加有用。
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為妾，對方又是皇子，更分不得半點愛憐。還要被有血緣的至親以死相逼，單單隻是聽著就讓人唏噓。
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黯然，方靖不由得放慢趕路的速度，騰出一隻手輕輕握住她垂在膝上的手。
「別多想。」他只能這般寬慰著。
方靖對於朱麗花本就沒什麼好感，再加上她三番五次的派人去刺殺沐小染，又處處與她做對，他便更是反感。
所以這次的差事對於他來說，也不算什麼強人所難。
他自詡不是一個大好人，只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只會為自己的妻兒著想，至於其他人……從來就不在他的顧慮範圍之內。
二人雙目交對，即便口中沒有萬千言語，卻也能因為一個眼神便知曉對方的心意。
馬車緩緩放慢行駛了起來，距離抵達驛站還需要穿過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好在道路還算寬敞平穩，也不顛簸。
沐小染剛要鬆口氣，道路兩旁突然出現了許多持刀且看起來十分邋遢的糙漢，十多個人面露凶煞，正緊盯著他們這輛馬車。
「停下！打劫！想活命就把值錢的東西都給交出來！不然老子殺了你們！」
聞言，方靖面上卻是沒有太多的神情，沐小染也只是覺得心累。
怎麼走哪都能遇上劫匪？是這世道太亂，還是他們有吸引劫匪的體質？
她默不作聲的將手中的包袱扔過去，抬高聲量道：「我們只是過路的商人，各位好漢行行好，讓讓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他們就要到大驛站，幾乎每個人都已經要精疲力盡，若是給銀子就能省事，她倒也願意。
劫匪頭頭點了點手中的包袱，滿意一笑，隨即又得寸進尺的指著沐小染：「我覺得你長得還不賴，只要你乖乖的跟老子回去，老子就放你們過路！」
聞言，方靖眸光一冷，瞥了眼幾人後便突然駕起馬車來。
「駕！」
「哎哎！！別讓他們跑了！給我追！」
馬車的軲轆一圈比一圈轉的還要快，十多個劫匪在後面狂奔追著。
「站住！再不站住，等老子抓到你們，你們就完了！」
任憑身後的劫匪怎麼喊叫，怎麼出言威脅，馬車都只跑的越來越快，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沐小染護著方乾回到馬車內，以免一會被顛下去。
眼看著就要進入驛站的範圍內，只要與二皇子的人匯合，他們便會安全許多。
驛站是官家驛站，身後的劫匪們本就追的跑不動了，又見前面忽然迎來許多持劍侍衛，嚇得連忙掉頭就跑！
「發生什麼事了？」
為首的侍衛約莫三十齣頭，看上去很是嚴肅古板。
沐小染聽到聲音，下意識的將方乾往身後攬了攬，才跟著跳下馬車。
方靖抬眼看向對方腰間的令牌，心中的顧慮瞬時抵消了大半。
他拱手客氣道：「我們是負責護送朱麗花進京的，途中遇到了埋伏跟和黑衣人刺客，這才狼狽逃至此處。」
「你是說遇到了刺客？」為首的侍衛面上不禁露出一抹疑惑，心下略略思忖片刻后說道：「幾位趕路辛苦了，這所驛站很安全，屆時我會多派幾個人一同與你們進京，先在此處稍作歇息，等恢復好之後再上路也不遲。」
侍衛說罷，轉身就要往驛站里走去。
沐小染不由急忙開口：「在前面山頭那家驛站的時候，我的小女兒怡兒走丟了，不知幾位可否幫忙派人前去尋找？」
聞言，侍衛先是思考了下，隨即點頭應答下來。
二皇子早就給他們下了命令，說是要全力配合方靖等人，他們這些做侍衛的自然不會違抗命令。
連續奔波了好幾天之後，眾人這才算是真正的能夠喘口氣。
驛站裡外都是官家的人，不用擔心黑衣人會追上來，也不必擔心會有人暗中對他們不利。
幾人在驛站停歇了一晚之後，隔天清晨才換了馬車繼續前行。
為首的侍衛人稱老胡，一路上他都在介紹著附近的環境情況，對於方靖等人遇刺一事，心中雖有些疑惑，卻為了顧全大局而不敢輕易問出口。
敢公然與二皇子作對的人，定然不是他們這些身份卑微之人能夠得罪的。
馬車微微左右搖晃著，由於距離進京的路所剩下不遠，路上也還算太平，倒是可以放慢腳程趕路。
想到怡兒還沒有消息，沐小染就止不住的嘆氣。
「娘，妹妹她年紀雖小，但是也精著呢，咱們一定能找到她。」方乾不忍自家娘親滿目憂愁，小小年紀不由分擔起了安慰人的角色。
「希望他們能儘快幫忙找到怡兒......」
不管怡兒是不是方靖的親生女兒，在她眼中兩個孩子都跟親生的無異，相處了這麼久，那份感情可不是說淡就淡的。
這般想著，沐小染不由自主的看向異常沉靜的方乾，終是沒能忍住試探著問道：「乾兒，若是有一天......你的親生母親來尋你，你可會跟她回去？」
「不會。」方乾回的斬釘截鐵。
沐小染微微訝異，「為何？」
「我娘只有一個，就是娘你。」這是在他心裡早就已經認定了的事情，縱使真的有那一天的到來，他也不會產生任何動搖。
聽到這個回答，沐小染心中還是十分感動，她忽而失笑一聲：「傻小子，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娘雖也捨不得你，卻也更希望你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方乾沒再回話，緊抿著嘴唇，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
他跟年幼的怡兒不同，但凡是從爹娘口中說出的話，亦或者他們每一個細微的神情，他都能猜測出幾分意味。
若是換做其它事情，或許他會仔細的去分析其中的意思，但是眼下提及的這件事，讓他莫名有種煩躁跟不安，甚至只想一味的去迴避。
沐小染心思敏銳，見方乾神情不對，便也沒再說下去。
晌午的時候，一行人找了處陰涼的地方暫時歇息，前面還得走一回才能遇到店家，眾人乾脆吃著隨行帶來的乾糧跟水，湊合著應付一下。
樹枝上棲息著的鳥兒叫的歡快，炎熱的午間沒有一絲涼風，只能借著頭頂的大樹蔽日。
幾個侍衛小聲的聊著天，看上去倒是有種意外的平靜。
沐小染拿了些乾糧去馬車找朱麗花，一整天她都沒見她說過話，就是現在到了休息吃東西的時辰，她也都窩在馬車內沒有下來，難免讓人覺得奇怪。
剛掀開馬車的帘子，沐小染就被眼前的畫面驚了一瞬。
她一個箭步上前，運用著巧勁從她手中奪過匕首！
「你瘋了不成？又鬧什麼自殺！」幸虧她來的及時，若是再晚來一步，恐怕現在呈現在她面前的，就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沐小染跟著方靖學過一些功夫，制服一個朱麗花不算什麼難事，只是這一次碰巧讓她給撞見了，那下一次還不知道會發生在什麼時候。
「我不想活了！你讓我去死吧！」
朱麗花說著便捂著臉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她不要去京城這麼可怕的地方，那些黑衣人一定還會想著法子殺她，甚至她都有了一種那些人就是二皇子的仇家派來的。
與其終日活在擔心受怕之中，倒不如一死了之！
沐小染聞言，不禁皺了皺眉。
她將匕首重新收入刀鞘中保管好，接著道：「你若是想改命，那便應當尋其它的法子。你可知你一人死在這條路上，會換來多少無辜的怨魂隨之而去？」
「我管不了那麼多！」朱麗花的聲音突然變得尖細起來，「我才沒有你那麼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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