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熟人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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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在隔天一早就靠了碼頭，眾考生們下了船大多都直奔著附近的酒樓客棧去了。
有些是家裡有親戚在這邊幫忙直接定好了客房，有些就只能憑藉運氣去看看還有沒有剩餘的房間。
不得不承認，沐小染就屬於後面的這種。
上次童試的時候，考院附近的客棧驛站就很難找到有空的，這次是鄉試，規模比上次大了整整兩倍，客棧里的空房幾乎是被一搶而空，根本沒有剩餘的。
一連找了好幾家客棧，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亦或者很普通的，幾乎都沒有空房。
「真的沒有空房了？哪怕給我們一間也好，我也可以付你雙倍的銀子。」
「姑娘，不是我們有空房不給你們，只是這裡真的已經住滿了。」
店夥計滿臉為難，有生意上門他哪裡又會拒絕，單單隻是因為最近鄉試在即，就算是再廉價的空房也都成為了人人哄搶之物，供不應求。
「這可如何是好......」
沐小染有些沮喪，他們都連續看了好幾家客棧，給出的回答都是沒有空房，讓她另尋住所。
萬萬沒想到這次的鄉試考生竟然這麼多。
正出神思索著法子，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熟悉又有些稚嫩的聲音。
「嬸嬸這是沒有落腳的地方住？」
回過頭，正是那滿身華裳的嬴曄。
嬴曄臉上的笑不淺不淡，一雙眼睛里寫滿了機靈聰明，視線在沐小染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轉而在一旁的怡兒身上轉了下，還眨了眨眼。
這是在當眾「調戲」她家女兒？
同樣捕捉到嬴曄眼神的方靖下意識的將怡兒往懷裡攬了攬，他這小閨女還沒長大，怎麼就有種即將要被別人拐跑了的感覺？
而且還是一個小小年紀就心思剔透的小公子哥。
「正是。」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希望的沐小染直接道，「馬上就要鄉試，我們一家在此處又無親人投靠，若是在天黑前再找不到客棧歇腳，只怕今晚要睡大街。」
這是最壞的打算，不過也是沐小染不可能會讓發生的事。
嬴曄同樣大方的道：「這有何難，我跟方乾也算是好兄弟，你們有難處我自是要幫。」
只見他略略思忖了會，抬頭就道：「正好我家在這裡還有處閑置的別院，你們要是不介意就先過去安定下，等鄉試結束后也不必急著離開。」
聞言，沐小染心中大喜，出聲就道了聲謝。
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不可能去婉拒，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別院是個雅緻的四合院，院子里種著不少青竹，即便是到了冬天也不會顯得太過蕭條，院子雖小，卻勝在精緻。
一家子在別院住下后，沐小染將方乾裡外都打點妥當后，才坐到院中的石桌旁縫製起了腰帶。
將幾人送至別院的嬴曄也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跟著母女二人一起坐了下來。
「娘親這是在繡花嗎？怡兒也想學！」怡兒高興的拍著小手，她對這些手工活向來很感興趣，不管是插花還是女工。
沐小染溫柔一笑：「你不是會綉些東西嗎，這腰帶厚，當心扎到你的手。」
「怡兒想試試。」凡事都得有個開端，她年紀小卻也不是不懂這個道理。
聽到這，嬴曄忽然幫襯著道：「我也想要一條這般精緻獨特的腰帶，不如你綉了直接送我可好？」
「送你？」怡兒先是疑惑了下，隨即有些為難的低聲道，「我繡的可能沒有娘親好看......」
「再不好看，也比外頭買來的好。」嬴曄不以為意的笑著，一雙星亮的眸子閃爍著異樣的光輝。
兩個小傢伙的言行舉止，或許在他們之間看來沒什麼，可在此時沐小染的眼中，根本就是妥妥的粉紅啊！
怡兒照著沐小染的綉法，在腰帶上仔仔細細的綉好一朵梅花后，天色已然到了傍晚。
腰帶雖出自一大一小之手，綉工雖也有明顯的差別，但僅從只有幾歲的怡兒身上來看，她的綉工也算了得。
嬴曄歡喜的接過腰帶，順帶出聲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珍藏！明天見。」
告別母女二人後，嬴曄便離開了別院。
看到那道有些早熟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沐小染不由笑問道：「怡兒可喜歡嬴曄小公子？」
「啊？」怡兒愣愣的抬起腦袋，沒反應過來。
沐小染接著道：「這個小公子雙商都高，要是等到長大，還不知道得禍害多少姑娘的芳心......」
她的話音不重，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也沒有等著誰的回答。
身後走來的方靖卻是將這句話聽的一字不落。
他有些不悅的道：「怡兒還小，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聞言，沐小染轉過身，見男人抱起怡兒，不由打趣道：「我看這嬴曄以後也有的受了，要是攤上你這麼個護女心切的岳丈，也只能哭了。」
「我不光護女心切，我還護妻。」
話音剛落，怡兒的眼睛就被自家爹爹的大手給捂住，等到她重新得見明亮時，就看到自家娘親臉色通紅。
小丫頭不由得呆萌的問：「娘親，你是不是發燒了？」
聽此，沐小染臉上的緋紅更是深了幾分。
次日便是鄉試開始的第一天，夫妻二人早早的將方乾送進考院后，便決定先在附近逛逛。既能驅散心底的緊張，又能打發時間。
有了上一次童試的經驗后，二人準備捏准了時間再回去。
怡兒見到許多東西都覺得新奇，有些更是隨處可見的玩物飾品，她也都會高興的指著。
一家三口的長相都不差，從街頭走到街尾，不知吸引了多少過路人的目光。
「娘親！你看那裡有個乞丐，看起來好可憐。」
沐小染順著話音望去，只見一蓬頭垢面，且身形瘦小的乞丐蹲坐在街角處，面前擺著一隻缺口的破碗，也不似旁的乞丐那般吆喝乞求著，只埋頭蜷膝的靜坐著。
跟現代不同，古代的乞丐大多數都是真乞丐，在這裡到處都有人吃不上飯，所以沐小染見到乞丐，盡量也會幫一下，哪怕給幾個買包子的銅板。
她走上前，微微蹲下身，在那隻碗里放了一輛碎銀。
面前的乞丐從身形上一看就知道是個姑娘，這年頭四肢健全的男人都不好找活干，更別提干不得力氣活的丫頭了。
放下銀子，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沐小染忽的抬頭一瞥......
「你是...宋齊？」
她有些詫異，也有些不敢確定，畢竟按照她的認知，此時的宋齊應當還在南方的家裡，並且還有周學幫忙打點好的一切，怎麼也不可能淪落至此。
但是下一刻，沐小染就從面前的丫頭身子一僵中得到了回答。
「你真的是宋齊？」這下輪到沐小染腦袋一懵了。
聽到話音，方靖也抱著怡兒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幾眼面前的乞丐后，眼中也不由得露出幾分詫異。
乞丐起身就要跑，幸得沐小染眼疾手快的將她一把拉住。
「你跑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沐小染知道這種重逢對於宋齊來說，無異於一種打擊跟侮辱，但她也沒法放任她就這樣離開。
「沐姐姐你就當沒見過我吧！」
宋齊的聲音里夾帶著哭腔，也不肯真正抬起頭看向她。
「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看著你走？」沐小染換了個較為柔和的語氣重新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你也別想著再離開，這個地方就這麼大，我總能找到你。」
此話一出，宋齊便沒了聲音，只有肩膀還在隱隱發顫著，似是在抑制不住的哭泣。
沐小染輕嘆口氣：「先不說這麼多了，我帶你去買身衣裳換上。」
二人去了最近的一家成衣店買了套乾淨的衣裳，在掌柜的倍感奇怪的視線中離開后，又直接去了附近的酒樓。
酒樓這時還沒什麼客人，小二見到有人進來，趕緊拎著茶壺就上去招呼了起來。
沐小染點了幾道容易消化的菜跟湯，囑咐店小二加快上菜的速度后，才將視線轉向從剛才起就一直不說話的宋齊。
她輕聲道：「說吧，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完，她也不再出聲催促，而是耐心的等著她主動回答。
彷彿過去了一天，才聽到微微垂著腦袋的宋齊猶豫著道：「我...我是被大哥的親戚們趕出來的...他們拿了大哥給我的銀子跟鋪子，將我趕了出來。我一路隨著難民們流落至此，這才不得已開始乞討。」
讓一個性子靦腆的姑娘家出去乞討為生，沐小染單單隻是聽著都感到憤然。
「豈有此理，這些人也太過分了！」沐小染氣不過，光明正大的斗也就罷了，偏偏還等周學走後才使這種陰招，手段卑劣到令人髮指。
她忍不住，乾脆道：「等乾兒鄉試過了，你便跟我們一道回去，也好讓周學還你一個公道，你也能有家可待，無需再這樣風餐露宿的。」
一個姑娘家在外面有多危險，這點沐小染比誰都清楚。
可，宋齊卻緩緩搖了搖頭。
「我不想回去給他們添麻煩，而且我對那個家......」家裡面沒有一個是她熟悉並且信任的人，經歷過這麼一出后，她也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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