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劫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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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面對面沉靜了許久，方靖才低聲道：「我會考慮，但這並不代表我就一定會答應你。」
黑衣人仰頭一笑：「你果然是個行事果斷之人，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們的目的本就不是牽扯無辜的人進來。」說完，便一個輕躍跳過圍牆，消失在黑夜中。
方靖若有所思的盯著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他清楚對方的目的，但他同樣也不是一個偉大的人，他不願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人奔赴黃泉。
如果這次只能用這種方式去將沐小染救出來，日後他也定會一人擔負起所有的責任，哪怕是打仗，他也會第一個沖在前頭。
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他也不願去把結果想的太差，一切只能等到沐小染的事情公布結果后才能做出決定，也並非一定要跟南朝的人合作。
心裡還懷抱著些許期望的方靖，次日一早就聽到了個壞到極致的消息。
官府門口的公告欄上貼著一張沐小染的畫像，在旁邊貼著的事一張告示，上面明明白白的寫清楚了她的「罪行」，以及會在明日午時斬首示眾的消息。
告示欄旁聚滿了人，紛紛出聲議論著，一些不明事理的人還會高聲指責幾句。
方靖沉著臉，一把將畫像撕下。
「方大哥你瘋了！」同僚申晁趕緊將他攔住，趕忙壓低聲音，「連皇上親自下的告示都敢撕，你不要命了！」
撕了畫像不說，還想撕告示。
方靖未答，攥著畫像轉身就走出了人群。
「方大哥你要去哪？咱們現在還在當差呢！」
申晁連忙跟上，自打方靖進了官府當差后，他就一直喜歡跟在他身後，不光是他，就連其他同僚也總是大哥長大哥短的叫著，只因為方靖天生給人一種領袖的感覺，衙門上下幾乎沒有人不尊重他。
悶聲向前走了兩條街后，方靖直接進了王府，身後來不及追上的申晁剛穿過拐角，就徹底不見他的影子了。
「奇怪，大哥怎麼走的這麼快？」四處張望了片刻后，申晁便朝著另一條街繼續找去了。
似是知道他會來一般，今天康安靖仍舊沒有出門，見到他帶著些許怒氣走來后，也沒有太多的意外。
「本王就知道你會來，你也別急著質問本王，這件事我昨夜就進宮勸過了，無用。」他身為一個王爺，自是要以朝堂的利益為重，總不能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徹底惹怒皇上吧？
「你要是還心疼她，便趁著今天多備些好酒好菜，刑部那邊本王也打點過了，今日你可以隨便出入，不會有人趕你走。」
該做的他這個當王爺的都做了，剩下的事情也管不了了。
話說到這份上，方靖自知是沒有退路可尋了，他只是心寒，嘗把仁義道德掛在嘴上的皇上，竟選擇用這種手段草草了事。
這樣做，不光南朝那邊的人不會接受，就連他也不能接受。
「即是如此，那屬下便告退。」方靖沒有多說一句話，頷首行禮后便直接走出了王府。
康安靖本來還想繼續勸他幾句，卻沒想到他走的那樣決絕，似乎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想聽他說似的。
夜幕很快降下，一直未睡的方靖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色沉靜，似是在等著什麼人一般。
待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后，他才出聲道：「我願意跟你們合作，今晚就動手。」
即便是劫獄，他也要安全的把人救出來。
「好，待到子時，我們便會動手。」
子時正是月高夜黑的時候，也是全京城最安靜的時候，選在這個時候動手再合適不過。
月夜下，一行黑衣人貓著腰貼牆行動，趁著牢房門口的官兵還沒反應過來時，兩旁的黑衣人一人一掌，直接將人劈暈拖走。
牢里只有四五個人在值夜差，面對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幾乎沒費多少工夫，里裡外外的人就都被解決了個乾淨。
期間方靖一直沒有動手，一是因為他不想暴露自己，二也是因為這種情況還不需要他親自上陣。
彎腰取下牢頭腰間掛著的一大串鑰匙，起身便直奔著沐小染的牢房走去。
沐小染睡得本就不踏實，聽到動靜后也立馬清醒了過來，當她看到黑衣人後，心裡不由一驚，本能的後退。
但緊接著而來的卻是方靖，一個讓她隨時感到安心的男人。
短短的一瞬，沐小染便反應了過來。
「你這是要劫獄？」面對男人深沉的眸色，她不禁緊張的道，「你瘋了是不是，你們快走，我是不會走的。」
似是不容她反抗一般，方靖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就要朝著外面走去。
「我不能走！我若是在這個時候走了，就是畏罪潛逃！你有沒有想過乾兒跟怡兒該怎麼辦？他們還小，總不能跟著我們到處躲藏吧！」
倘若真的能躲著都算是最好的下場了，怕就只怕兩個孩子都會被斬首。
感受到沐小染的拒絕，方靖倏地回身，壓低聲音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皇上已經下了令要在明天午時處決你，你讓我怎麼看著你繼續留在這？」
「明天？」沐小染微微一愣，這件事她還沒有聽說，此時突然聽到，難免有些呆愣。
一旁的黑衣人跟著附和道：「你放心，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馬車跟乾糧，只要你現在跟我們離開，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聞言，沐小染這才注意到黑衣人，「你們是什麼人？」
能跟著方靖來劫獄，又能輕易進入牢房的，定然不會是花了銀子就能找到的市井之徒。
「我們是南朝人。」黑衣人絲毫不避諱的道。
沐小染暗暗思量片刻，隨即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方靖說。」
「這...」黑衣人略略猶豫了下，接著道，「那好，你們有什麼話就長話短說，我擔心一會會有替換的官兵過來。」
說完，黑衣人便領著其他幾人向前走了一段，以便隨時觀察著情況。
瞥了眼不遠處的幾人後，沐小染才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你想救我，但我不想一輩子都背負無畏的罪名，我沒有殺人，所以我需要的是清白。」
「還有，死的是安玉公主，是他們南朝的人，你覺得他們會幫助一個很有可能是兇手的人逃走？」
沐小染耐心的引導著，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在方靖的心裡都理順的很清楚。
靜靜的聽完她所想說的話后，方靖才輕啟唇瓣道：「那你可知道皇上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他要找的，不過就是一個平息此事的替死鬼。」
如果皇上心裡有一絲想要調查清楚的想法，他也不至於會冒著一家老小都被砍頭的危險，聯合著南朝人趁夜來救她。
聽到這，沐小染只覺得鼻頭一酸，她一把擁住面前男人的脖子，輕聲道：「我知道，但我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更不想連累你們。哪怕最後我逃不過此劫，我也不想讓乾兒跟怡兒一輩子隱姓埋名的苟活著，我更不想看到你再因為我受傷。」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自然也應該由她去結束，即便最後不會有任何好結果。
方靖緊抿著嘴唇，一字未語，明明他也有許多話想說，在來之前也有想過她若是拒絕，他就直接把人打暈帶走。
可真當他感受到她心裡的所有后，他能做的，卻只是緊緊的回擁著她。
「不論最後的結局如何，我想看到的，都只是你們能夠好好的活著。」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他的心卻意外跟著平靜了下來，帶著堅定的平靜。
沐小染感受到他回擁著她的臂彎有多麼用力，即便是在背後，她似乎也能看到他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骨結，也能知道他眼底的隱忍心疼。
「我要你去調查事情的真相救我出去，而不是用這種冒險的法子。還有，公主是中毒死的，我做的那件衣裳里就一定會有殘留的毒。」
她繼續道：「南朝公主突然身亡，他們不去調查，反而將注意力轉移到營救我身上來，我懷疑這件事是他們自己人所做。你還記得陳河嗎？你去京城郊外向空中投放信號，他看到后便會來找你。」
陳河是神醫，若是能得到他的幫助，安玉中毒一事定然能得到解答，眼下她也只能將希望投放在這點之上了。
許久之後，寂靜的牢房中才響起一個低沉的字音：「好。」
深擁著的二人緩緩分開，沐小染卻含淚一笑：「我相信你一定能救我，我也不相信我會這麼輕易就死。」
男人深邃的眸光在她臉上凝視了半晌，唇間才送出兩個字：「等我。」
說罷，便決絕的轉身離去。
哪怕是再多停留一刻，他都害怕會忍不住要立馬帶她遠走高飛。
既然沐小染更想要的是一個公道，那他就去查。
黑衣人見方靖一人走出來，面上忽的一驚，還不等追問原因，拐角處便傳來了替換巡夜的官兵的腳步聲，他們只能原地散開。
牢房內依舊安靜如初，剛才的一切好似都是個夢般，不真實卻又忘不掉。
如今突然告訴她，她的壽命只剩下一天，聽起來還真有些悲傷。
不過哪怕只有一天，她也不會選擇不明不白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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