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虧本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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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為天得到了些消息后，沐小染又去了附近的酒館。
酒館里的客人大多都來自五湖四海，全都自稱是江湖中人，說起話來也絲毫不顧忌，有什麼便說什麼。
鄰桌兩個帶著斗笠的男子，正筆直的坐著，口中說的正是最近影響頗大的災情一事。
「這次朝廷雖下令讓官兵修繕百姓們的房屋，銀子也都撥了下來，可從那道聖旨自上頭下來后也有不少時間了，你看現在他們做了什麼？」
「哼，官員腐敗，皇上對此事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看這江山遲早易主，也難怪周邊的小國都對我虎視眈眈。」
「噓！這話可不敢亂說，當心惹禍上身！」
「怕什麼，事實本來就是如此，還不讓人說了……」
站在自身的角度去說上幾句憤世的話無可厚非，可要是將矛頭轉向高高在上的皇帝，那便是殺頭的重罪。
哪怕是身處在權貴人家，也不敢多說一句朝廷腐敗的話。
可只要民間的百姓團結起來，芝麻大的小事都會變成天大的事情，此次朝廷中上下勾結，使得最底層的百姓吃了不少苦，他們何止是有怨言，就差直接去遊街示眾了。
沐小染輕轉著手中的土褐酒杯，眸光悠遠的落在桌面上，一邊聽著一邊暗暗想著。
二樓雅間內，一身流光紫長衫的康安靖聽完侍衛逐一稟告的話語后，手中的酒杯差點沒被他直接捏碎。
手指骨關節因用力而泛著森白，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股難以靠近的怒氣。
「王爺……」朱麗花嘗試著輕喚一聲，她今天陪他出來，本意是想讓他可以散散心，哪裡想到卻是加重了他心內的不快。
中午的時候康安靖被皇上宣召進宮，怒聲將他斥責了一番，原因無他，就是為了此次災情的事。
宮外百姓們哀怨滿溢，風聲大到早已吹進皇上耳中，所有人明裡暗裡都在議論他這個當皇上的有多麼無能，擺明了是想讓他過個壽辰也不得安寧。
回過神來的康安靖看了眼朱麗花，心下隱隱涌著怒意：「本王還有要事處理，先走一步。」
「王爺，你要去哪？」朱麗花連忙起身追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不松。
本就心煩意亂，突然又被人拽住，康安靖本能的抬手一揮！朱麗花向後踉蹌了步，險些跌倒，要不是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只怕這會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呢。
看著大步走出雅間的王爺，朱麗花心下委屈的緊。
她懷了身子，可康安靖剛才卻差點將她推倒……
「夫人，您別難過。」丫鬟不知該如何寬慰，畢竟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更不能說一句自家主子不好的話。
朱麗花神色一板，甩開丫鬟的手，緊跟著走出雅間。
她要陪的人都沒了，還逛什麼逛？真是自討沒趣。
一口花釀還沒吞下，沐小染就看到領著侍衛快步經過的康安靖，也清楚的瞧見他臉上的神色有多差。
本還沒放在心上，可還沒過一會，就看到同樣臉色不好的朱麗花，在經過面前時，沐小染還是出聲叫住了她。
二人互相對視了片刻，隨後才一同來到二樓雅間說著話。
「所以……皇上知道了民間那些不滿的聲音，讓靖王接管此事，卻沒有想出一個妥當的法子來，引得皇上更加生氣？」
聽完了前因後果，沐小染似乎也能理解為何剛才康安靖會那麼生氣了。
處理坐在並且安撫民心一事，從表面上看來並不是件好差事，就算處理的妥當，最後受益的也不一定會是康安靖。
但若是真的沒處理好，那情況就更加糟糕了。
朱麗花垂下憂愁的眼臉：「我在京城無依無靠，也不似其嬪妃有權有勢家裡又有背景，哪怕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後，也不見得就能母憑子貴，所以我現在只想抓住王爺的心，用作保障。」
「就算…就算王爺不站在我這邊，我也想投靠慶妃，或許王爺會因此多看我一眼。」
聞言，沐小染心中不禁有些複雜。
回想起當初那個氣焰囂張的朱員外千金來，很難很眼前的女子重合。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只怕是與任何一位皇家子嗣有所交集，命運都會變得異常悲慘。
心中暗暗思忖一番，沐小染也有了些許注意，她暗示道：「其實我認為當下的情勢也不是那麼糟糕。」
「怎麼說？」朱麗花心頭一緊，凝神屏氣的認真聽著。
她知道沐小染的心思向來比別人都要通透的多，為人處事能力也驚人，就算是面對再嚴峻的難題上也能從中找到縫隙，一招解決。
瞧見對方眼中的緊張，沐小染只輕輕一笑：「我不過就隨口說說，你也別太當真。」
她接著道：「源頭不過就是官兵們偷懶，上頭的官員也懈怠的很，這種時候就應該殺雞儆猴，然後選取一個能讓百姓跟朝廷又有交集，又都能獲利的法子。」
朱麗花眼神一怔：「你說的這些談何容易。」
就是因為朝廷的所作所為讓百姓們不滿，所以康安靖才會憋了鬧肚子的氣，半天也沒個地方能撒。
「容易，既然那些官兵做事怠慢偷懶，那就把原本給他們準備的那份俸祿跟伙食轉給百姓們，讓百姓去幫著修繕房屋。」
「一來可以安置百姓們溫飽的問題，這其二……百姓們修繕房屋的經驗以及手腳麻利程度絕不會亞於那些官兵。」
況且受災的人是百姓自身，沒有人會比他們更急切的想要修好房子，好能有個安身之地，總比睡在大街上天寒地凍的好。
聽到這，朱麗花眼神一亮：「你這辦法果然比朝中那些重臣們想的都要好！我回去就告訴王爺，讓他也能高興一下。」
誰也沒想到，一個令朝廷之中所有人，乃至於皇上跟王爺都頭疼的事情，竟然被一個普通女子幾句話解決。
沐小染笑了笑，她身處在京城的底層，自是知道什麼樣的法子才是百姓們所希望看到的，也清楚災情的根源是什麼。
朝廷拿不出大量的銀子賑災救濟，又沒法徹底根除官兵們懈怠一事，與其付出雙倍的時間跟糧食還得不到效用，不如從一開始就換上百姓。
「對了，馬上就到皇上的壽辰了，上次我托你為慶妃定做衣裳一事，不知道進展怎麼樣了？」
討得王爺的歡心固然重要，但是想要討好慶妃一事更加重要。
「放心，我今天既然敢出來，自然就代表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很快便能完工。」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朱麗花離開后，沐小染又在酒樓坐了會，屋裡燒著暖爐，有些燥熱，她乾脆開了半扇窗。
視線朝下望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身穿官府制服，提劍走在街道上巡邏的方靖，身後跟著申晁還有其他幾人。
進了官府當差后，方靖在裡面的地位越來越高，凡是官府裡面的人都得敬稱他一聲「方大哥」，就是在府尹那邊，也對他有著別樣的倚重。
沐小染將視線轉移到勾著方靖肩膀的申晁，忽然覺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看到過與他模樣相似的人……
每天去食為天排隊吃飯的人越來越多，店裡的夥計們也從早忙到晚都沒個清閑的，隨之擴大的，便是食為天的名氣。
據說傳到了官府那邊，經過一些官員們的討論之後，居然將食為天定為接濟災民們的救助站。
沐小染自是也不會抱著太過強硬的態度去反對，只是災民群眾太多，有些更是排了整整一天的隊也沒能吃上頓飽飯，甚至還造成了街道擁堵。
福有權看了眼鄭祁送來的賬本，愁眉不展。
「姑娘，這府尹大人莫不是想讓我們被百姓們吃空？你看看這賬本上記錄的支出，比先前還要多的多。」
朝廷隨口幾句話就讓他們什麼也沒法獲得的做了「好事」，又不出銀子資助，擺明了是壓榨。
「再撐上一段時間，反正都是給災民們吃的，咱們也算做好事，況且等此次危機解除后，說不定食為天的名聲大噪，之後再開業的話，也能有不少人過來捧場。」
福有權苦笑一聲：「姑娘倒是會自我安慰，依老夫看，那些官員們就是怕出血，不想出銀子，才把主意打到咱們這些好欺負的老百姓頭上。」
城中城外的災民何其多，就算是有四五家食為天，只怕也都會被吃個精光。
不過好就好在，食為天的客人們懂得什麼叫感恩，有些吃完飯後還會留下來幫忙做些什麼，也沒有做白眼狼。
鄭祁跟著道：「不止是災民，還有那些官兵們，他們吃的可一點也不比災民們少，咱們食為天分明只是個小本經營，卻偏偏被選為免費供應吃飯的地方，真是柿子撿軟的捏。」
盡挑他們這些背後沒有勢力的。
放眼整個京城，家底殷實又開著大酒樓的人不計其數，哪一個不比他們能撐的更久？
「好了，你們去忙吧，此事我自由定奪，絕對不會讓食為天虧本的，放心吧。」沐小染笑著寬慰。
她也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況且還是建立在光吃飯不干事的官兵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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