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避難所
25.7
等待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尤其在這種情況下，耳邊時不時能聽到遠處若隱若現的炮彈轟鳴，周圍人一個個精神緊繃，神色張皇茫然。
一個上午過去，被戰爭波及的區域越來越大，避難所里人越來越多，有的人進來的時候一身狼狽，身上還有傷處，顯然是從戰場里救下的。
戰火似乎越來越激烈了。
所有人心裡都明白，但不敢說。人的負面情緒很容易受到影響，所有人都不想在這個時候給別人添麻煩。
直到中午過後，不斷開始有士兵被抬進來。
一開始還只是偶爾被攙扶著進來一兩個，休息一會，精神力和體力都恢復了一些，又立馬穿上戰服上戰場。
後來是一個接著一個被抬進避難所，衣服臟污，渾身是血，四肢傷殘還是小事，這個時代醫學發達，四肢就算斷了也能接上。最可怕的是精神力的崩潰。
精神力損傷恢復需要時間，但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往往休息不了一下，馬上就帶著損傷的精神力繼續上戰場。這樣傷上加傷，很容易造成精神力崩潰，一旦崩潰，就是永久性的損傷，很可能以後再也開不了機甲，上不了戰場。
這些戰士在用自己的未來，用自己的性命戰鬥。
避難所里的氣氛越來越低迷，程曉聽到角落裡一個女孩開始低聲抽泣。絕望的情緒一下子蔓延開來，很快，各個角落裡都傳來了新的抽泣聲。
程曉皺了皺眉，她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站起身，走到受傷的士兵聚集的地方。
韓八尺剛剛就在這邊打探消息，見程曉過來，迎了上去。
「出什麼事了？」
程曉搖搖頭：「情況怎麼樣？」
韓八尺沉重地嘆口氣：「情況不好。涼山星的護衛軍只有不到十萬，來的蟲族粗略估計超過了100萬。如果是普通的蟲族進攻，這些差距不是不能彌補，但這次蟲族裡有『腦』指揮，很棘手，它們似乎想打拖延戰，涼山星聯繫不上外界，繼續拖延下去，戰士們的精神力首先會支撐不下去。」
說到這，韓八尺遲疑了下，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又說不出口。
程曉：「你想去前線？」
韓八尺點頭：「嗯，雖然少將和副官交給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可是現在這個情況我......」
「你去吧，這裡很安全，你自己小心。你和其他人都要活著回來。」
趙鶴也拍拍他肩膀：「去吧。這裡還有我。」
韓八尺感激地看著他們倆，鄭重點頭，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跑了出去。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個戰士，竟然不堪忍受精神力崩潰的痛苦，竟然開始用力拿頭撞地。
一聲聲「嘭嘭嘭」的響，直敲進了程曉心裡。
趙鶴趕緊上前，和另一個人一起，牢牢將那個戰士按住，防止他繼續傷害自己。
該怎麼辦？
這個戰士旁邊的一個戰友眼眶發紅，支撐著身體勉強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就往外走。守衛軍趕忙攔住他。
「你要幹嘛？」
戰士紅著眼睛：「去殺蟲子！我要殺光他們！」
「趕緊回去休息！你的精神力還沒恢復，現在去前線就是找死！」
「沒有時間等精神力恢復！防線馬上就要崩潰，留在這裡等死，還不如讓我去戰場多殺幾隻蟲子，死了也值了！」
守衛軍硬是攔著不讓人出去，戰士雙眼赤紅地往外沖，眼看著兩人之間氣氛越發凝重。
其他在這裡避難的人也聽到了防線快要支撐不住的消息，頓時大嘩，有的人已經開始剋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寬闊的避難所頓時一片嘈雜，人心惶惶。
程曉突然開口：「我有辦法。」
沒有人注意到她。
程曉直接找上那個守衛軍：「你們這裡誰能做主？我是個廚師，我有辦法讓戰士們快速恢復精神力。」
守衛軍眼睛一亮：「你等等，我馬上去叫負責人過來！你等一下啊！」
這個守衛軍跑了，程曉周圍剛剛聽見她話的人，現在都看著她，眼中含著希望。
也有人擔心：「這裡在這麼傷了精神力的戰士，只有一個廚師也不夠啊。」
身邊人連忙捂住這人的嘴，小聲道：「能治療多少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廚師，就有了希望。陷入絕望的情緒太可怕了。」
被捂住嘴的人環視了一下整個避難所，有廚師的消息已經傳來，雖然還有人在低聲啜泣，但整個避難所的氣氛已經不一樣了，大家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苗。
程曉沒想到，那位守衛兵竟然直接叫來了一位大校。
大校姓吳，看起來四十齣頭，面容五官深刻，眉頭深深蹙起，看起來十分嚴肅。
在看見程曉的時候，眼中的懷疑多了一分。
涼山星是個三等星，廚師向來被人吹捧，高人一等，向來是不願意來他們這種荒星的。
況且，面前這個姑娘看起來還沒成年，皮膚白皙水嫩，細胳膊細腿嬌嬌弱弱的樣子，一看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哪裡可能會是廚師？
吳大校因為前線吃緊，時間被浪費的不高興，但看著程曉年紀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也沒太過苛責。
「小姑娘不用擔心，這裡很安全。我們會守在前線，誓死不讓敵人越進半步。」
后一句話是對程曉說的，也是對在場其他群眾說的。他已經聽說了這裡人心不穩的事。
看了看受傷的士兵，吳大校就準備走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程曉叫住了他。
吳大校眉間的溝壑因為時間被耽誤，皺得更深了。
「還有什麼事嗎？」
「我是廚師，我可以解決精神力損傷的問題。」
見吳大校還是不相信，旁邊的趙鶴亮出自己的身份，幫程曉證明。
吳大校恍然大悟：「原來前線那幾個北嶼星的戰士是和你們一起的。」
程曉聞言一喜：「你見過他們？他們怎樣了？」
吳大校的表情終於輕鬆了點：「他們很好，都是很好的戰士，戰場上以一敵百，不愧是北嶼星軍事基地出來的人。等這場戰爭結束，我會向你們長官打報告，為他們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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