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 章圣女的责任
15.79
「她們兩個能去哪兒呢？真是的，南希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再走。」
「老夫怎麼知道，反正一覺醒來就捕捉不到她倆的氣味了。」
羅伊和塞穆爾現在的身體情況完全派不上用場，而我也抱著「說不定只是出去買東西了」這樣的僥倖心理，不打算將他們強行叫醒。
可就在這時，我的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的花瓶和放在它旁邊的粉色緞帶上。
花瓶里的花是紐曼之前拜託我們買的波斯菊，伊麗莎白沒敢收。她說即使我們人手一隻，奶奶也能敏銳地察覺到這是紐曼送的。至於那條有明顯裁剪痕迹的粉色緞帶……
「我知道她們去哪兒了。巴頓，跟上。」
「唔？什麼什麼？」
我衝出客房，幾乎是從樓梯上一躍而下，在旅店門口匆匆地向差點被我撞倒在地的老闆娘說聲抱歉，便急急忙忙地往城門口跑去。
應該早點注意到的，她們說要回去好好「包裝」一下的事。
親手做的愛心曲奇，繫上粉色緞帶的精心裝飾——除了要送給「戀人」以外，我想不出
第二個對象。
「這位小姐，您的通行證呢？」果不其然，
第三道城牆的通行官將我攔了下來，「沒有通行證是不能隨意進出的。」
「通行官先生，請問您有沒有看到聖女大人？」
「聖女大人嗎？她帶著她的侍女一起去視察農作物的生長情況了。」通行官爽朗地笑了起來，「聖女大人竟會如此關心我們的生活質量，真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啊。」
「什麼！？」我的聲音頓時提高了一個八度，「您為什麼不攔著點她？她們兩個都沒有通行證的啊！」
「是、是這樣沒錯。」通行官被我吼得愣了一下。「可她是聖女大人啊……」
因為是會拯救世界的「聖女大人」，所以有特權是理所當然的。
我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心裡不停地埋怨起自己。難道是之前沒有任何預約就敢去傑羅姆家面見家主的事情給了她靈感，所以才敢大搖大擺地以「聖女」的身份，跳過一道道安檢，帶著伊麗莎白去見紐曼？
好吧，「濫用職權」的確是我不對，是我教壞了她。不過等她回來我一定要好好說她幾句，糾正一下錯誤的官僚主義作風。
「知道她們去哪兒了就行。我們回去等……巴頓？」
「麗蓮啊，恐怕你走不了了。」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什麼意思？」
「老夫聞到了魔化的氣味。」說著，它還吐著舌頭乾嘔了兩聲「呸、呸，這味道真是噁心死了。」
我猛地回過身去，視線的盡頭似乎有一縷紫煙騰空而起。
「南希！伊麗莎白！」
——時間調回到今天下午。
「……這就是我們從傑羅姆家的前任家主那裡聽來的全部。」南希頓了一下，「伊麗莎白，你還好嗎？」
「我、我沒事。」伊麗莎白垂下頭，「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該怎麼說才好呢，我一直以為是傑羅姆家的錯，沒想到紐曼他也是這麼想我們家的。這個誤會究竟是怎麼延續兩百年還沒被發現——不，我沒有資格指責別人，如果不是你們的話……」
「這不是你的錯。」南希握住她的手，「既然兩家有誤會，解開不就行啦。」
伊麗莎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謝謝你，南希。不過我覺得……在我們這一代是解不開了。」
「怎麼會……」
「沒有人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艾德文家是錯的，也沒準傑羅姆家是錯的。以我對長輩們的了解，就算把大家都叫到一起開個澄清大會，也絕對會以吵架和動手收尾的。」
「瑪麗蓮小姐也是這麼說的。她說幾句話解決不了恩怨，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南希握緊了伊麗莎白的手，「可是沒有時間了啊！不出意外我們明天就會啟程前往下一個城鎮，然而我……我還什麼都沒有幫到你們。」
「怎麼能這麼說？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啊。」伊麗莎白看向花瓶里的波斯菊，「你幫紐曼送了信和花，還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這就已經足夠了。要知道，鎮里的人都不願意和我們兩個扯上關係。」
「不，這遠遠不夠。如果我做不到讓兩家和好如初的話……」南希突然堅定地看向伊麗莎白，「你還有什麼其他願望嗎？我來幫你實現！」
「咦，可以嗎？」一向陽光的伊麗莎白羞紅了臉頰，她猶豫地說道，「那個……其實……」
「我想去見他。」
如此，便有了後來的一幕。
伊麗莎白認真學習了手工曲奇的做法，在精心包裝后準備前往城鎮的邊境，親手送給數月不見的戀人。她用斗篷遮住頭髮和大部分面容，寸步不離地跟在聖女大人身邊，裝作是其貼身聖女的樣子，輕鬆通過一道道關卡。
如果、能一直這麼順利下去就好了。
被黑紫色煙霧籠罩的綿羊發出了痛苦的慘叫，它掙扎著邁開蹄子想要逃離此處，卻被一次又一次地包圍、吞噬，直至完全吸入這股刺鼻的氣體。
接著它的身體開始迅速膨脹，直至長到一人多高。厚實的羊毛有的脫落，有的還黏膩在青筋暴起的皮膚上。一雙碩大的羊角變得畸形，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向左右兩側彎曲著——它魔化了，變成了一頭毫無理性可言，還會肆意攻擊任何生命體的魔物。
因為白天很少有動物魔化的情況發生，大部分士兵都在休息，僅有一支隊伍還在執勤。沒等他們拔出腰間的長劍，就已經有幾頭綿羊同類成了它角下的亡魂。血液的腥味讓魔物更加興奮，它仰著頭咆哮起來，並將穿在角上的屍體一一甩開。
人們尖叫著四散而逃，只有一名少女還在努力強撐著自己顫抖的身軀，直面起眼前的怪物。
「南希，你在想什麼？還不趕緊逃啊！」
「不行，我不能走。」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我是聖女，我要保護大家的。」
「——這是我的使命。」
然而奇迹並沒有降臨。
以少女目前的力量，是不能將正處在狂暴狀態的魔物凈化的。
伊麗莎白瞪大了眼睛，她呆愣地看著巨大的羊角即將落下，只能無助地哭喊起少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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