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百年后的和解
21.05
「先等等，故事到這裡還沒有完。」
巴頓停了幾秒，又繼續說道：「想必你們也猜到了，死去的中年男性就是傑羅姆，而英雄則是艾德文。」
冬天本是人類團聚的日子，所以傑羅姆才會帶著一年的薪水歸家。但艾德文卻是在出鎮，他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離開呢？
——因為他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
那時的醫療條件很落後，鎮里沒有一位醫生能診斷艾德文究竟得了什麼病。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具本應孔武有力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孱弱，或許等冬天結束，生命也就到了盡頭。
不想死在家裡的艾德文獨自離開，卻在半路遇到了傑羅姆，還被對方託付了一筆「巨款」。要知道，為了治病，艾德文已經身無分文，這筆錢很有可能成為他的救命錢——但他沒有這麼做，儘管鎮里的所有人都覺得艾德文只是個小混混。
艾德文不僅安葬了傑羅姆，還把他留下的所有遺物都帶回了他的家。得知這一噩耗的傑羅姆夫人起初很是崩潰，但她為了尚且年幼的孩子們強打起精神，迅速振作了起來。在那些遺物中，她只拿走了婚戒和一些傑羅姆生前用過的東西，那份薪水全部送給了艾德文。
「感謝您所做的一切，這筆錢還望您收下。」這位偉大的妻子如此說道，「我聽說您得了一種怪病，就用它去治病吧。」
「可您一個婦人家……」
「不用擔心我們母子的生活。小叔子和娘家都會支援我們的。」
「再後來，傑羅姆夫人為艾德文聯繫到了一位王室御醫。不過很可惜的是，這位醫生對此也無濟於事，只能勉強延續他的生命。在傑羅姆去世的三年後，艾德文病死在了王都。」
「聽到了嗎？瘋婆子！傑羅姆家也絕對沒有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紐曼的爺爺用拐杖憤恨地戳著地。
「是的，這裡沒有殺人犯也沒有白眼狼。所以老夫不明白，為何傑羅姆和艾德文的後代會在兩百年後的今天變得如此……唔，針鋒相對？」
「真的嗎？偉大、可敬、英勇的芬里爾大人，請問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伊麗莎白激動到手足無措，「真的真的、是真的嗎？」
紐曼牽住她的手：「也就是說我們兩家並沒有什麼血海深仇，我和你其實可以——」
伊麗莎白的奶奶大聲訓斥著：「死丫頭，你瞎激動什麼！」
「紐曼，立刻把手給我送開！」紐曼的爺爺也呵責道。
「怎麼？這兩位上了年紀的人類，你們是在懷疑老夫，懷疑世間獨一無二的神獸芬里爾嗎？」
「……」
沒有經歷前情提要的羅伊還處在雲里霧裡的狀態，他拽了拽我的衣角，極為小聲地問道：「瑪麗蓮小姐，請問現在是什麼情況？我知道這兩家人有矛盾，可芬里爾大人怎麼突然跳出來做證人……？」
「這個嘛……」我看向還在和人類「糾纏不清」的巴頓，笑著聳了聳肩，「說來話長咯。」
時間回到清晨，我還在南希的房間里安慰著她。
「老夫聽那個叫伊麗莎白的小丫頭說了。麗蓮，你做事之前怎麼也不先來問問老夫？老夫可比你們多活了兩百年呢。」
巴頓扒開門把手，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
「巴頓，現在不是聽你抱怨時候……」我看了眼還趴在我懷中哭泣的南希，沖它使了個眼色。
「是嗎？可老夫有辦法解決他們的問題唉。」
「真的嗎？」
南希迅速收起眼淚，轉而投向了巴頓的「懷抱」：「芬里爾大人，您真的有辦法？」
「那是當然了。」巴頓神秘兮兮地眯起眼睛「畢竟兩百年前根本沒有發生過他們所說的事。」
「……唉？」
「「傑羅姆」和「艾德文」一開始不是姓，就只是普通的名字而已。他們本來是對兒開肉鋪的兄弟，後來因為意見不和所以分家單獨幹了。」巴頓抬起爪子撓了撓耳朵「你們人類真是無聊透頂，吃飽了撐的，總喜歡編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還一信就是兩百年。」
南希愣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怎麼會是這樣，可那兩家人明明——」
「都是瞎扯，是謠言。老夫兩百年前還在這裡生活的時候，可是他們家肉鋪的忠實大客戶。只不過分家之後魔物爆發，哥哥傑羅姆改行當了官，弟弟艾德文去做旅店生意了。」
我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裡面如果沒有牽扯到謀殺搶劫之類的違法行為，那就很好解決了。」
「是吧，只要老夫告訴他們真相……」
「不，等等，我覺得不能這麼直接說。」
「唉，為什麼啊？」南希問道。
「畢竟這兩個故事已經延續了兩百年，是「傳家寶」級別的存在，如果貿然否定它的全部，那不就等同於否定了好幾代人的「信仰」嗎？」
「……唔，說的也是。」
「依我看，不如取各自的優點，重新合成一個令雙方都能接受的故事。嘛，雖說隨便篡改別人家的「歷史」有點太狂妄自大了，但這段「歷史」本來就沒發生過，而且他們需要一個可以接納對方的理由。」
於是便有了南希以聖女的名義邀請雙方共進午餐，接著巴頓站出來做「偽證」的事情。
「原來如此。」羅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但是這樣真的能成功化解他們兩家的矛盾嗎？我的意思是說，人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應該很難改變吧。」
「是啊，所以接下來就要看伊麗莎白和紐曼的努力了。」我笑著拍了拍羅伊的肩，「不過我敢打賭，一定會好起來的。畢竟思想是會進步的，這一代已經有了改變，下一代會做的更好。」
「……真的嗎？」
「怎麼今天老有人問類似的問題？當然是真的了。人類就是這樣一代又一代地走向和諧共處的文明社會的。」
羅伊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過了好長一會兒，直至艾德文家和傑羅姆家已經在南希和巴頓的調解下達成了共識，他才抬起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問道。
「……瑪麗蓮小姐，您所在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嗎？」
這還是我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直視起羅伊的眼睛，美的就像是在灼燒的太陽下閃閃發光的紅寶石。我愣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很遺憾，就算是我的世界，離這樣的社會也差得很遠很遠。」
「不過我堅信，它在未來的幾十年、幾百年裡會越變越好——就像已經化身為星星的先輩們也曾如此期望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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