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法回应的感情
42.11
散步的心情被突發事件攪成一團亂麻，我煩躁的在宿舍門口走來走去，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我偶然瞥見豎在一旁的扶梯，順著向上看去，白色的裙角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顯眼。仔細一聽，還伴有細碎的嗚咽聲。
我曾是堅定的無神論者，直到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親眼見證了一個又一個幻想種。
這是鬧鬼了？
唉，連魔女都有了，就算出現其他妖魔鬼怪我也完全不會意外。再者說，孤兒院本來就是鬼故事裡的常客。
我突然想起尼娜昨天晚上拉著我講的悄悄話，號稱「萬事通」的她將每個人的秘聞都說了個遍，其中就有一條——芭芭拉喜歡高的地方，經常去屋頂賞月。
毫無疑問，「鬼」就是白到發光的芭芭拉本人。不知道其他孩子是怎麼想的，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但是我初來乍到，猛地抬頭一看還真是挺嚇人的。
猶豫再三，我踩著梯子爬上屋頂，哆哆嗦嗦地走到芭芭拉的身旁坐下。
患有恐高症的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向天空看去——今晚的夜幕像是深藍色的天鵝絨，沒有雲，只有幾顆零碎的星星像是鑽石般簇擁著一輪圓月。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芭芭拉啞著嗓子問道。
「怎麼會？我只是來賞月的。」
「切，你又開始了。」她不屑地扭過頭，「有什麼就直接說，沒必要變著花樣的來安慰我。」
「反正你也聽不進去，我就不一個人傻呵呵的唱獨角戲了。」我死不承認，繼續說道，「我是來跟月亮姐姐吐露心事的，才不是來安慰「情敵」的。」
芭芭拉冷笑了一聲：「你腦子有病就趕緊去治。」
「哎呀呀，這個世界可真不錯，沒有人會對我的容貌指指點點，想幹嘛就幹嘛。」我裝作沒聽見她的吐槽，浮誇地說著，「嘖，我要是能生在這個世界該有多好啊！」
「……你？」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沒錯，正是我。」我側頭盯著她的眼睛，「我們那個世界雖然生活著各種各樣不同體型和膚色的人類，但在我出生的那片土地上，這張臉非常特殊。」
「我是個混血兒。母親更像這個世界的居民，而父親則和南希一樣，膚色偏黃，骨相平緩——哦對了，還是黑髮黑瞳。」
為了讓芭芭拉儘快理解，我特意選了兩個她熟知的參照物，然後指著自己的眼睛解釋道：「我和母親比較像，卻生活在父親的故鄉。那個地方的人類全部都是黑髮黑瞳，只有我格格不入。」
「可你並沒有被當成「怪物」吧？」芭芭拉皺起眉。
「你說的對，我也是長大了之後才發現「混血兒」其實很受歡迎。但在我小時候，身邊只有尚不懂人情世故的同齡人，幼稚的孩子只能看到我的「不一樣」。」我向後仰去，枕著胳膊躺在屋頂上，「你和羅伊都說過類似「你什麼都不知道，卻還高高在上的指手畫腳。」之類的話。恰恰相反，雖然不如你們艱難，但我的童年過得也很不如意。」
「起些難聽的外號都是小事，辱罵、孤立、排擠、污衊、推搡——有的人甚至剪掉我的頭髮，還警告我說，「如果敢告訴老師，就把你的眼睛也一併挖出來！」」想起這些經歷，我竟沒來由得笑了起來，「很不可思議吧？這是「純潔善良」的孩子做出來的事。」
「書上說，這是源於對某一現象的負面認知，從而展開的普遍性差別對待，隨著時間的推移，往往會演變成語言或肢體上的暴力。當這種認知針對於一些容易識別的外貌特徵，比如羅伊的眼睛或者你的發色，進而與任何負面影響強行關聯時，這種活動被稱為——歧視。」
「沒有人可以逃開「歧視」的魔爪，它一直都在，只不過隨著環境和文明變得隱晦起來罷了。當面對特例、恐懼或者利益衝突時，它又會光明正大的重新出現，供無知的人們肆意宣洩。」
「要不要放下「仇恨」是你自己決定的，反正我到現在都沒原諒那個剪我頭髮的人。只是不要忘記，世界這麼大，你終歸可以尋得自己的容身之所。」
「……你還說你不是在安慰我。」
「我的確沒有在安慰你「失戀」的事啊？」我坐起身，「只是解釋一下你對我的誤會罷了，畢竟某些人說我假惺惺的樣子很噁心。」
「我到現在也這麼覺得！」芭芭拉立刻回嘴。停了幾秒，她又問道：「……喂，其實你也「失戀」了吧？」
我點點頭，裝作無所謂地說道：「塞穆爾也一樣哦。」
「好，那咱們就打平了。」芭芭拉用力錘了一下我的後背，「你、我、他，誰都沒撈得一點好處——我不管你們以後會發展成什麼關係，反正就現在而言，沒有輸贏。」
「瑪麗蓮。」這是她
第二次叫我的名字，「你誠實點告訴我，在你的世界里，有沒有像我一樣的人？」
「當然有了，他們大多生活在一個叫「神農架」的地方。」反正誇張一點也不犯法，全當是給予她希望了。
聞言，芭芭拉欣慰地笑了笑。
「我現在要回去睡覺了，你繼續在這兒和月亮姐姐談心吧！」她突然站起身，順著梯子爬了下去。
「唉？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這我不管，你叫塞穆爾老師來救你吧，拜拜！」
這麼說著的芭芭拉不僅沒了蹤影，還把梯子也一併帶走了。
「我靠，你也太絕情了吧！？」
我嘗試著往下看了一眼，迅速倒退幾步。
明明從下往上看的時候不覺得它高啊！！
「咳咳、需要幫忙嗎？」
「嗚啊啊啊——」
我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羅伊嚇了一跳，差點沒從房頂上摔下去。
「嚇死我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羅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芭芭拉來之前就在了，因為一直找不到機會離開，所以……」
「所以你聽完了我們的全部對話？」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沒關係，這也是我想跟你說的。」我扶著羅伊的胳膊站了起來，「我原以為自己不是愛管閑事的性格，結果到了這裡之後，就像你說的，我好像真的一直在做心理輔導。」
「……呵呵，我好像明白聖女大人為何會如此喜歡您了。」
「咦？」
「瑪麗蓮小姐，請您原諒我先前的無禮。從今以後，我羅伊·威廉姆斯會成為您最堅硬的盾牌，不僅為您抵禦一切傷害，更——」
「不好意思，打斷你一下。成不成為我的盾不要緊，拜託你能先帶我下去嗎？」
坐著還不覺得難受，可一站起來，我的雙腿便開始顫抖，血壓也在瘋狂飆升。
「我是真的真的恐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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