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留下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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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來的突然。
長龍似的閃電自天而降，只聽得「咔嚓」一聲巨響，豆大的雨珠從烏雲中鋪天蓋地地傾瀉下來，架起的營火僅僅反抗了幾秒就被雨水做的長鞭擊碎。秋風一過，寒意頓時湧上全身。
塞穆爾的斗篷及時出現在我的頭頂，他將我護在懷裡，不容分說地拉著我往馬車走去。
「等等、塞穆爾——」我將手裡的鐵鍋迅速收進空間戒指，「巴頓呢？它不能沾水！」
「先回馬車。」他說道。
南希在羅伊的護送下已經回到了車上，正在翻找安妮之前贈送的毛毯。而在塞穆爾的神奇魔法下，整個車廂像是一個大型烘乾箱，沒過一會兒，身上的水汽就全被吹乾了。
「找到了！」南希遞給我一條毯子，「一下雨天氣就會變冷。趕緊披上它吧，小心著涼。」
「謝謝。」
裹著毛毯的我望著車廂外連綿不絕的大雨，不由得擔憂起來。
「沒事的，瑪麗蓮小姐，您不用太擔心芬里爾大人。」羅伊安慰道，「再說了，您們之間不是有那什麼……呃，心靈感應之類的東西嗎？聯絡它試試？」
「聯絡了，只是……」
「只是？」
「它說要去山的那邊開演唱會，叫我不要耽誤它的星途，有什麼事請直接聯繫經紀人。」
一回想起它在我腦海中不停嚎叫的魔音，我的太陽穴就開始隱隱作痛：「……可我尋思著，它的經紀人不就是我嗎？」
儘管不知道經紀人是什麼，但羅伊本能地吐槽道：「重點是這個？」
此時此刻，我們正在某（名字太長了，羅伊說了三遍我也沒記住）的山裡。天色漸晚，本來打算尋一片空地安營紮寨，結果我連鍋還沒架起來，傾盆大雨卻先一步降臨了。
至於巴頓，它原本是去附近打獵的。沒想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一碰到水就像喝了假酒似的芬里爾再次顏面盡失，轉而做起了歌壇巨星。
南希往我身邊湊了湊，說道：「咱們在這裡繼續呆著也不是個辦法，馬也不能一直挨淋啊？」
德里克雖然「陰險狡詐」了些，但出手還是很大方的。他贈送的這匹好馬，不僅沒有被驚雷嚇到，也沒有在大雨里四處躲閃。如果沒有人發號施令，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動。
「但是在深山老林里，除了這個車廂以外，又有哪裡可以避雨呢？」
默默使用感知魔法的塞穆爾突然睜開了雙眼：「往西去吧，有一棟房子，芬里爾也在那裡。」
說罷，他看著我，像是在徵求我的意見。
雖然在山裡的房子一聽就是flag滿滿的危險地帶，是百分之九十的恐怖片里都會有的常客。但他說巴頓也在那裡——於是我心一橫，拍板道：「行，那就去吧。只不過趕車的事……」
「您放心交給我。」羅伊拍了拍胸脯，「就算是暴雪天也不在話下，我「平地馬車夫」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自從我和塞穆爾正式在一起以後，認我當媽的羅伊以「不想做塞穆爾的兒子」為由，向我提出了「雖然嘴上不再稱呼您為媽媽了，但您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光輝偉岸的母親大人！」的請求。
本就不想被迫升輩的我自然樂呵呵的答應了，只不過塞穆爾獨自鬱悶了好久。
「別想偷懶，你也給我過來。」羅伊拽起塞穆爾的斗篷，不由分說地往外拖。
塞穆爾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在得到我「去吧」的許可之後，先是湊過來親了一下我的臉頰，這才很不情願的往外走。
「呵呵。」南希突然笑出了聲。
「怎麼了？」我摸著自己的臉，疑惑道。
「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咱們很像是一家人。」
羅伊喊了一聲「駕」，馬車便慢慢地行進了起來。
「塞穆爾先生是父親，瑪麗蓮小姐是母親，羅伊是「總是爸爸爭媽媽主權的兒子」，至於我嘛……」南希將頭擱在我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說道，「我是「笑到最後的贏家女兒」！」
「不許跟羅伊學壞。」我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們這些小年輕，怎麼一個個的都愛當別人的兒子女兒？我上學的時候，還是流行當對方父親的……」
「因為對方是瑪麗蓮小姐嘛！」
「這算是什麼理由啊。」
南希閉上眼安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如果有家的話，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知道這場雨戳中了她心中的悲痛。記得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這個堅強的女孩子以一種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的語氣告訴我——她沒有父母，他們在雨夜裡去世了。
「……如果女兒是南希的話，我很樂意接受。」我摸了摸她的頭，語氣輕柔。
「真的？儘管我一點用處也沒有……」
「噓、不要這麼說。」我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的唇上，「你做的很棒，我一直都在好好看著。」
當初只能蜷縮在我懷裡哭泣的女孩，如今已是一名拯救過數人生命的聖女。當那些痊癒的人握住她的手，聲淚俱下地感激著她的所作所為時，不知怎的，我在心裡也跟著自豪了起來。
羅伊和塞穆爾是戰士，巴頓是神獸，他們總是沖在戰線的最前面，為平民百姓的安危鞠躬盡瘁。而南希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人類的精神支柱，現在解鎖了治癒的能力，可謂是真正的救世聖女。
只有我。
貌似什麼都做了，又好像什麼都沒做。
我是為了什麼才留下來的？
是因為看到了在王城裡都吃不上飯的貧民，還是想向全世界傳播美食的奧義？是兒時的冒險夢在血液里沸騰翻湧，還是被塞穆爾驚鴻一瞥的容貌所打動？
魔物，我殺過了，可大部分都是戰士們出手解決的；人民，我也救過了，只不過南希、安妮、芭芭拉的功勞更大。糧食問題有雷吉亞諾的研究成果，至於傳播美食……雖然規模不大，但應該是有做到的吧？
仔細想想，沒了巴頓在身邊，我貌似什麼都做不好。只是一個揮舞著菜刀和鍋具的小廚子，在他們精疲力盡的時候遞上一碗濃濃的熱湯。
這原本是我一直追求的人生意義，卻在今天產生了些許疑惑。
「「瑪麗蓮小姐？」
「……或許是因為這場雨吧。」我喃喃自語道。
「嗯？」
在秋天的雨夜，多愁善感的人類總是容易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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