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晚安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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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穆爾所說的房子就在我們營地的不遠處，往西走了一小會兒就到了。
他稱其為「房子」，我便下意識地腦補了屋頂漏雨，風一吹門板還會吱吱作響的破舊木屋。然而事實上，它可以算是「別墅」，三層樓高的洋房還附贈了一個寬闊的後院。
不止是我，其他人也很驚訝，駕車的羅伊說：「我原以為他說的是獵人的據點呢。真是沒想到，這種地方還會有人家嗎？」
在這樣一個陰風瑟瑟的氛圍下，就算再溫馨的別墅也變得恐怖起來。又一個驚雷閃過，南希抱著我胳膊的手變得異常冰涼，我也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問道：「……塞穆爾，你確定巴頓在這裡嗎？」
他還沒有回答，伴著雷鳴的魔性歌聲便從別墅里傳了出來。
「本大爺最強~嗚呼呼~」
「桌子兄！你也來跳舞——啊！」
「……」
我們等了一會兒，遲遲沒有下文。
「……死了？」
「呸呸呸，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我不滿地敲了敲車廂的木板，在下馬車之前又深吸了一口氣。
「好，為了巴頓，我拼了。」
說罷，便拉著南希一路小跑到別墅的門口。
大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可以開，伴隨著「吱呀」一聲，我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您好……請問有人嗎？」我微微探了個頭，「……巴頓？你在這裡嗎？」
不管有沒有主人在家，羅伊都牽著馬去了後院的馬棚。塞穆爾拎著一部分行李出現在我們身後，他打了個響指，客廳的蠟燭就全都亮了起來。
「塞穆爾，這樣太失禮了……」
「沒有人。」他解釋道，「我感知不到人類的氣息，只有芬里爾的，它好像在……哦，就在那裡。」
我隨著他的視線看去，在地毯上仰躺著的巴頓四腳朝天，咧著嘴，胸膛隨著呼吸的節奏起起伏伏。它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們的到來。
「……唉，算了。」我推了推，見它沒有要醒的意思，就放任它自己在那裡晾乾了。
塞穆爾再次用烘乾大法將我們每個人都吹乾，又點燃了壁爐的火堆，緊挨著我坐下。
「怎麼了？」他圈著我的肩膀，問道。
「……沒什麼。」跳躍的火苗讓我平靜了很多，我覆上他的手，牽強的笑了一下。
我必須要承認，一旦扯上靈異事件，我的大腦就會開始間接性死機。這棟別墅就算再怎麼有人類生活的氣息，我也不能忽視它的地理位置是有多麼的詭異。
南希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她提議道：「那個……今天的晚飯就吃麵包如何？我突然很想吃果醬唉。」
我推開塞穆爾，想要起身：「還是我來——」
「不不，聖女大人，麵包夾黃油才是絕配！」羅伊迅速接下南希的話，「不服我們就來比一比好了。」
塞穆爾再次把我拉進懷裡，也跟著勸道：「就聽他們的吧，你也休息一會兒。」
這句話著實戳中了我內心的痛點，我高聲反駁道：「我沒事，我很好，不用你擔心我！」
「爭吵」哪一派更美味的羅伊和南希停了下來，塞穆爾也靜靜地看著我。只有巴頓，它翻了個身，繼續做著美夢。
……啊，糟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我沒有在沖你發脾氣。」我手足無措地解釋著，「我只是，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沒什麼。」他握住我無處安放的雙手，「你只是累了。」
「塞穆爾……」
「咳咳、咳咳咳——」羅伊裝模作樣地乾咳了幾聲，「那什麼——我和聖女大人去別的地方看看，你們留在這裡不要隨意走動哈。」
被點到名的南希頓時睜大了眼睛：「唉？我、我也要跟著去嗎？我——」
在接到羅伊擠眉弄眼的信號后，她立刻改口道：「我作為聖女，此時不去，更待何時？我們走、走吧，羅伊！」
「南希，你真的可以嗎？」我看著少女顫抖地端起燭台，「咱們只是借住一晚，不用去……」
「我要去！」她斬釘截鐵地打斷我。
「對對，以防萬一，還是查看一下附近的情況吧。」羅伊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沖塞穆爾比了一個「沖啊！」的手勢，「我們會多探索一會兒的，你們放心的繼續吧！」
再聽不出來他話裡有話的，那就是傻子。
他們端著燭台上了樓。待光亮徹底消失后，我輕輕嘆了口氣，向後仰去，徹底癱倒在塞穆爾懷裡。
「……到底怎麼了？」他幫我撥開唇角的髮絲，「自從你傷好以後，就……抱歉，我不太懂人心，所以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我賭氣道：「可是你也沒有跟我過，關於你的事。」
「這不一樣。」他掐住我的臉。
「有什麼不一樣？」
見他沉默，我又嘆了口氣。
「……其實我從那之後就一直沒有睡好覺。」
只要一閉上眼，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在地下交易會時看到的場景。
儘管雷吉亞諾有在很努力的保護我，儘管我也只匆匆忙忙地瞥了一眼。但是被禿鷲啄破腹腔的男人，就像印在我腦子裡似的，怎麼甩也甩不掉。
看到動物的屍體和看到人類的屍體，這兩種感覺是非常不一樣的。我也是人，和人類有著莫大的情感共鳴，所以我不僅不能忽視他的慘狀，甚至還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我夢見……我躺在你懷裡，奄奄一息的。」
我渾身是血，可怕極了。這其中有的是黑紫色的，有的是暗紅色的，至於是不是我自己的，我不知道，夢裡面沒有痛覺。
「然後我跟你說，「在我死後，請你吻我一下，我可以感覺的到」。」
是的，夢裡的我們並沒有在一起。正是這個夢才讓我下定決心，不要在戀情上畏畏縮縮，不要在這個世界里留下遺憾，不要等到結束了才表白自己的心意。
——該愛就大膽地去愛。
「最後你親了我一下，我也就——唔。」
他扶著我的臉頰，在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這是晚安吻嗎？」
「睡吧，我親愛的。」
「……呵呵，從你嘴裡聽情話可真是彆扭……」
「晚安，好夢。」
我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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