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败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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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人類在面臨突髮狀況時，第一反應不是逃跑或者反抗，而是原地愣住。
親眼目睹「眼球摘除手術」的塞穆爾比我本人還要驚訝，他用那雙暗紫色的眼睛，一言不發地盯著菲歐娜手中血淋淋的球體，甚至連對方洋洋得意地握碎了那個東西之後，也沒有一點反應。
經驗豐富的沃夫岡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平靜，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反剪住塞穆爾的雙臂。美杜莎也放下暈厥的南希和巴頓，捧起塞穆爾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美杜莎」種族的特殊能力——麻痹與石化。塞穆爾劇烈地顫抖了幾下，似乎在和精神魔法做抗爭，可最後還是閉上眼睛，不甘地垂下了頭。
「塞穆爾——」
「哈哈，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說著，菲歐娜的手又伸向我的另一隻眼睛。
「夠了！你還嫌事情不夠大嗎？」沃夫岡厲聲喝住她的行動。
「菲歐娜，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嗎？我們的潛伏計劃被你毀了也就算了，現在連魔王大人的人都敢動？雅閣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美杜莎頭上的蛇也跟著一起憤怒起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就是在尋死？魔王大人是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那就讓他放馬過來，我絕不會向弱者低頭！」
「真的需要我提醒你嗎，不久前是誰的肩膀被刺穿一個大洞，尾巴也被砍掉了半截？哦對了，你的角到現在還沒長好呢吧？」
「閉嘴，不關你的事！」菲歐娜氣憤地拽著頭頂上異常寬大的魔女帽，遮蓋她還沒養好的角，「我會融合更多的耶夢加得，直到——」
「直到你自己也變成耶夢加得。」沃夫岡指揮手下帶走昏迷的塞穆爾，「我不會再提供給雅閣任何俘虜了，他用你的例子做了很好地證明——合成獸的性能是有多麼的糟糕。」
「你竟敢侮辱雅閣大人——」
我插不進話，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被生生拽出眼球的恐懼後知後覺地向我席來，儘管沒有什麼痛感，我也開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可怕！可怕！可怕！甚至比直接奪走我的性命還要可怕！
「喂！茱莉！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名叫茱莉的美杜莎用頭髮纏住菲歐娜，還報復性地讓小蛇咬了她幾口，「別亂動，我要帶你這個瘋子回去問罪。」
「我沒有罪，更沒有瘋！真正瘋掉的是你們，在那個貧弱魔王的帶領下，居然越來越像「人」……」
在他們撤離前，沃夫岡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中沒有敵意、輕視、憐憫……對、明明什麼都沒有，卻讓我的心臟在停止一秒后，瘋狂而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開始耳鳴，變得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的聲音。眼眶中湧出的鮮血順著臉頰流下，染紅了胸前的衣襟，剩下的右眼視線也逐漸模糊。我只能通過大口喘息，勉強緩解大腦因過度緊張恐懼而造成的缺氧。
沃夫岡已經走了很久，可我還沒有緩過神來。巴頓和失去偽裝的南希側躺在我的不遠處，我努力眯起眼睛，直到確認他們有在呼吸起伏，躁動不安的心這才得到一些寬慰。
可我還是動彈不得，一直維持著跪伏的姿勢，直到拎著長劍的羅伊和綠魔女一起衝破天台的門。
「聖女大——天啊，瑪麗蓮小姐？！」
先前的矛盾在戰損面前不值一提，羅伊半跪在我身邊，握住我捂著左眼的手腕，「您的眼睛……讓我看看。」
「……別。」
「我是雇傭兵，見過的屍體比你殺過的牛都多。起開手，讓我看看。」
「看了也沒用。」沒有眼球的支撐，我左眼的眼皮向內凹了進去，「不過好在一點也不疼……是吧，綠魔女？」
「我請你喝酒的時候絕對沒想到會這樣？！」綠魔女揪著自己的頭髮尖叫道，「我登記客人的時候也沒想到他們會是不敗軍團！現在是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你的眼睛又是被誰摘掉的？啊啊、也就是說我今天晚上不僅一分錢沒掙到，還要倒貼給你醫療費？！」
「……安靜。」我閉上右眼，「羅伊，你先去看看南希吧，我沒事。」
「你管這叫沒事兒？！」羅伊再一次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性格，「塞穆爾人呢，他去了哪裡？」
「他被不敗軍團的人帶走了。」
「為什麼？」
「我本來想和他先商量一下再告訴你們的。」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其實塞穆爾就是魔王。」
「……」
羅伊沉默了。
「所以我才說……不不、我這麼做不完全是為了塞穆爾。羅伊，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表述我剛才經歷的事情和感受。」一想起沃夫岡的眼神，我又忍不住哆嗦起來，「……太可怕了，真的，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生物。他們從來沒有正視過人類，甚至連聖女也不放在眼裡。」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混著鮮血流了出來。
穿越到異世界以來的所有不安和恐懼都在這一刻爆發，我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眼淚卻不停溢出，讓好不容易乾涸的鮮血再次迸發。
「瑪麗蓮小姐……」
「……這叫什麼事啊。」閉上眼的我沒有注意到巴頓和南希已經醒了過來，「一個個的全都是些不讓人省心的混蛋，就連我自己也是個混蛋。」
「天真過頭的笨蛋聖女，雙面性格的膽小白痴，愛裝成熟的飯桶神獸，還有總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中二魔王——（髒話），我真的仁至義盡了！小到洗衣做飯，大到救人救火，又當爹又當媽的，一個人帶四個倒霉孩子，我容易嗎？而且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啊！」
在場唯一沒有被點名的綠魔女安慰道，「好好好，總之先不要再哭了。藥酒會隨著你的體液蒸發，到時候酒勁兒一過，會疼死的。」
「死了算了！我現在還不如死了呢！」我撒潑似的說道。
「嗯嗯，你說得對。」綠魔女拍著我後背的同時詢問道，「……她現在的狀態不太好，尤其是眼睛，真的不能再哭了。所以我準備弄暈她，你們幾位都不介意吧？」
「我不要！讓我哭！我憋了好久——」
話還沒有說完，綠魔女已經一個手刀砸在我的后脖頸處。
什麼啊，明明是魔女，卻用物理的方式？
這是我暈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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