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神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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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將左眼贈送與你，孩子。只是作為回報，我懇請你不要放棄克萊斯特。」卡特琳娜嘆了口氣，「儘管孩子的父親到死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是克萊斯特的思維方式的確更接近人類。他沒有當「魔王」的天賦，所以拜託了，讓他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吧。」
「我當然不會放棄他，可是我該怎麼做呢？」我困苦道，「我好像被夾在了人類與魔族中間，無論面向哪方都很奇怪。」
「我當年也是這樣，明明種族是人類，卻被魔族夫婦撫養長大——最後、我選了最適合我的一種生活，也就是留在巴赤鎮。」卡特琳娜用半透明的手輕輕撫摸起我的臉，「你認識的塞穆爾只是克萊斯特的一部分，代表著「人類」。他還有另外一半靈魂正在魔王城裡沉睡。」
「什麼？我沒太明白。還有就是，魔物的事和「魔王」有關嗎？」
「讓那麼多無辜的人類成為魔族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我對此也深感抱歉。如果不能原諒克萊斯特，那就殺掉他的另一半靈魂吧。」末了，她又小聲補充一句「……「魔族」的部分和他爸實在太像了，看著就來氣，還是死了比較好。」
「咳咳。兩位，差不多要到時間了。就算是女神也無法違反規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久，眼睛會酸的。」
「啊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卡特琳娜不好意思地抿起嘴，「……可以請你叫我一聲「媽媽」嗎？」
「唉？」等一下，話題跳得太快了！
「克萊斯特想和你去另外一個世界生活吧？這樣的話，就無法再在海姆冥界相遇，我也看不到他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了。所以拜託你，可以提前叫我一聲「媽媽」嗎？」
「媽媽——」對並非自己生母的女性說出這個單詞時，我竟會如此激動，甚至熱淚盈眶，「謝謝您。我會好好珍惜這隻眼睛，也會和塞穆爾一直走下去的。」
「……要幸福啊。」說完這句話的卡特琳娜徹底消失在我眼前。
「儘管想讓你們再多聊一會兒，或者把另一位主人公也叫到這裡來，但那是違反規定的，就算是冥界女神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貢洛塔拆掉了圍在我頭上的繃帶，海拉又將一個圓形的光團緩緩推進我空洞的左眼之中。
她說：「連接神經的時候會有些疼，稍微忍耐一下。」
我做足了心理準備，痛感卻只是用酒精消毒傷口時的程度。從眼球被菲歐娜取出、掐碎，再到由海拉女神親手填補，整個過程因為沒有「疼痛」的參與，致使我本人沒有一絲實感。
我閉上眼，再睜開，重複了好幾遍這個動作，終於適應了雙眼看世界的光明。
「她眼睛的顏色其實比你要深一些，不過不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確實。」我接過貢洛塔遞來的鏡子，仔細對比了一番。
雖然有將這件事當做角膜移植手術般對待，但是一想到這是「未來婆婆」的眼睛，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那卡特琳娜她……」
「她本來就是靈魂，少一隻眼睛也無所謂吧？比起這個，你不去看看聖女嗎？她已經回來了。」
「南希！」
我掀開紗幔，向下看去。
地獄之門再次打開，這一次沒有求救的手掌伸出。年輕的女性提著自己純白的裙擺，緩緩走出黑洞，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架骷髏和一隻巨犬。
南希的眉眼相較之前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在褪去嬰兒肥的臉頰上更顯成熟。濃密秀麗的黑髮從齊肩到拖地，我根本不敢猜想她在那裡究竟度過了多少年才完成任務。
「巴頓、羅伊！好久不見！」她的性格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在看到我之後更是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地打著招呼「瑪麗蓮小姐！您還好嗎？眼睛怎麼樣了！」
「……南希。」我一步橫跨數個台階，徑直跑向她，「你、你還好嗎？」
「好得很，都說了您不用擔心我。」她的笑容如春花綻放，眼睛眯起，就像一雙彎彎的新月。
「你花費的時間比我預計的要長，聖女。」不同於和我在紗幔中說話的隨意，海拉威嚴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里迴響著，「守橋者和看門犬都是最近幾年去的地獄，我以為你能在門口馬上找到他們兩個，前後花費的冥界時間不會超過十秒鐘。」
「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但我和裡面的亡靈們聊了聊，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時間。這裡過去了多久，有幾分鐘嗎？」
空氣突然安靜。又過了許久，海拉才接著問道。
「……全部嗎？」
「也不是全部啦，這樣說太誇張了。就只是些可以用語言溝通的靈魂。正如您所說，死於戰爭的靈魂全部集合在地獄，所以我認識了不少戰士朋友，也答應他們，會在回到現世后幫他們完成遺願清單。」說罷，南希湊到我耳旁小聲說道，「……我還見到了混戰時死去的勇者們，聽了不少關於安妮小姐的傳聞。」
「聖女啊，恭喜你，不僅完成了「冥界女神的試煉」，還觸碰到了神明的衣角。」海拉的話音剛落，南希帶回來的兩個靈魂便搖身一變，重新恢復成有血有肉的形態。在岡拉緹興奮的「咕嚕」聲中，剛剛復活的它們被立刻帶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
「神明的衣角……？」
「還沒有察覺到嗎？既然如此，你覺得自己在地獄里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那裡好像沒有時間的概念。我不會渴、不會餓，更不會困，也很少有疲倦的時候。」南希歪著頭想了下，「……幾個月，或者一年？」
「不對，地獄里已經過去了百年。」
不光是我們，就連南希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真的有這麼久嗎？可是我沒什麼感覺，外表上也沒有任何變化啊！」
「所以我才說——你觸碰到了神明的衣角。對於神明，或者一切以百年為計算單位的長壽生物而言，時間的流逝就是種感覺。」海拉的語氣里突然多了幾分惆悵。
「很遺憾的告訴你，當你切身實際地體會到這種感覺時，就不能再被簡單地稱之為「人類」了。」
「從現在開始。你、聖女南希，將正式成為「神明」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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