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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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希在地獄里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有時候前言不搭后語，有時候會跳回到之前的話題。
當她說到「手持神劍的勇者」時，長嘆了一口氣。
我問她，「怎麼了？」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一見鍾情真是不可思議。」她悶聲說道，「他明明知道對方是殺害自己同胞的敵人，卻還是被她的身姿吸引了，甚至在死後都戀戀不忘。」
「知道我說的是誰嗎？沒錯，是「殺死」雷之魔女的那名勇者哦。神劍反彈給安妮小姐致命的一擊后，他在原地愣了幾秒，然後就被偷襲的魔獸撲倒在地，生生咬斷了脖子。」
「他是個……該怎麼說好呢，爽朗過頭的人吧？如果瑪麗蓮小姐您見到他，一定會瘋狂吐槽這個人腦迴路有問題的。」南希頓了一下，「我跟他說了安妮小姐的現狀，結果他非常高興地說自己果然沒有看走眼，還許願在地獄「服刑」結束后，要投胎到威廉姆斯孤兒院，這次他一定會放下手中的劍，勇敢地追求心上人。」
「怎麼樣，是不是很奇怪？」
「是啊。」我一邊將豬肉餡放進鍋里掃湯，一邊說道，「不過也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詩，所以我一直覺得愛情是美好的，不管它發沒發生在某個人身上。」
「那瑪麗蓮小姐呢？」
「唉？怎麼突然聊到我身上了？」
「您現在是怎麼看待塞穆爾先生的？又想和他度過怎樣的一生呢？」
「……你要聽我說實話嗎？」
「當然了。」
「我是不會留下的，即使我交到了很多非常棒的朋友。但是那個世界里，獨一無二的家人們在等我，我媽還計劃著要全家人一起去南島旅行呢。」看著湯底逐漸清澈，我忽然想起這道開水白菜的簡易做法還是爸爸手把手教的，不由得笑了起來。
「至於塞穆爾嘛，毫無疑問的是，我愛他。一開始我的確是抱著「大不了分手」的態度對待這段感情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就在我愈發意識到自己恐怕再也離不開這個人時，他說願意跟著我回家。」
「當然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只不過那時的我以為他還有自己的親人在世，而現在是因為他官居「魔王」之位，不能隨便拋下忠誠的子民們。」
「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想通了。不是「只要相愛，一輩子不見也可以」的那種想通，而是我相信塞穆爾，相信他向我描述過的未來，相信他能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同時滿足我們兩個人的心愿。」
「——就是這樣，你覺得滿意嗎？」
南希沒有立刻給出回復，我騰出一隻手掐了兩下她的臉，「你果然有事瞞著我吧？」
「是的，但是我還沒有考慮好。」她這次倒是坦然承認了，「如果我做了那種事，您一定會生我的氣的。」
「你要殺了塞穆爾嗎？還是說，讓羅伊殺了塞穆爾之類的？」
「為什麼會往這方面想？」
「因為我覺得，你總不會殺了我吧。」
「當然不會！那樣您就是「恨我」，而不是「生我的氣」的程度了。再者說，我怎麼可能會對您出手呢，我、我想要……」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我也就沒再多問，轉手塞給她一顆娃娃菜，吩咐她去把菜洗了。
「哈啊——」剛剛從睡夢中清醒的羅伊打了個哈欠，「瑪麗蓮小姐，湯做好了沒？」
「快好了。」我撈出肉糜，只留下清澈的湯汁，「睡得怎麼樣？」
「勉勉強強吧，太緊張了根本睡不踏實啊。」
「抱歉，我和南希是不是吵到你了？」
「還好啦，有些人聲在耳邊反而能安心一點。」他整理起自己腰間的佩劍，「好香啊，我已經聞到肉味了，吃完這個就該上路了吧？」
我剛想吐槽他的用詞，貢洛塔卻突然起身拉弓，用箭尖指著洞穴深處的陰影，並厲聲呵斥道：「出來。」
羅伊二話不說地拔出長劍，洗完菜的南希也捧著一顆娃娃菜擋在我身前。在所有人充滿敵意的目光中，那名「不速之客」舉起雙手，緩緩走出了陰影。
「是我啦，是友軍！」穿著黑色魔女袍的安妮很是委屈地撅起嘴，「不是羅伊叫我來幫忙的嗎？你們也太警覺了吧。」
「……這位是？」貢洛塔看向我。
「是我們的魔女朋友——安妮。」我鬆了一口氣，又捅了兩下羅伊的腰，「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怕人手不夠，所以叫了安妮姐姐做外援。」
「什麼時候的事？」
「塞穆爾被帶走的那個晚上，我離開旅店以後，去了巴赤鎮統一的郵局。」
「「這是我一生僅此一次的請求，希望您務必前往巴赤鎮與我匯合。羅伊留。」收到這個我就趕緊過來了，結果你們根本不在巴赤鎮，害我好找了一番。」安妮的手指間夾著一封信，再一翻手，紫色的火焰便將紙張毀屍滅跡，「我都錯過了什麼，誰來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你們怎麼在這兒，這位美女精靈是誰，塞穆爾去哪兒了，以及最最最最重要的事——」
安妮看向我，「你的靈魂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別人的印記？」
「大家都別站著了，把武器放下，坐下來一邊喝湯一邊說吧。」我接過南希遞來的娃娃菜，順手放進湯里，「還有安妮，謝天謝地終於有個會魔法的人來了，拜託你用風魔法把巴頓吹乾，它正「宿醉」呢。」
「醒酒」成功的巴頓恢復成平日里的大小，再一次抱住自己的臉開啟裝死模式。我體貼地拍了拍它的後背，並同情地在它的湯碗里多加了一片菜葉。
「……儘管我早就知道你們是群「麻煩吸引體」的集合，但這也——太荒唐了吧？」聽完南希的講述，鼎鼎大名的雷之魔女一臉不可思議，「我來之前可沒想到情況會這麼複雜！」
「誰不是呢。」我露出一個心酸的笑容。
安妮嘆了口氣，「好吧，朋友們，我理解你們的立場很複雜，我也一樣。作為不敗軍團的前成員，我不想對曾經的隊友出手，之所以答應羅伊的請求，是想找菲歐娜好好談談。但是經南希這麼一說——看來這孩子已經沒救了啊。」
「我對此深表遺憾，但是「制裁」之事刻不容緩。」南希堅定道，「……不光是為了瑪麗蓮小姐，為了耶夢加得，更是為了她自己。」
「我明白，菲歐娜已經不再是「菲歐娜」了，或許幫她解脫才是學姐應該做的事。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既然有魔女的加入，那咱們的作戰計劃也該變動一下了。」自稱是素食主義者的貢洛塔沒有喝湯，反而吃起了剩下的娃娃菜，「我、羅伊和芬里爾負責製造騷亂，瑪麗蓮、聖女還有安妮去喚醒魔王。」
「好，就這麼決定吧！」南希拍板道，「……羅伊？」
「我沒有意見，只是在研究這湯罷了。」他盯著飄在湯里的菜葉，遲遲沒有下嘴，「它到底哪裡複雜了？」
我：……？
「原以為是肉湯呢，結果一點肉末都沒有。」
憤怒值20%
「只有一片菜葉而已，真的是國宴級名菜嗎？」
憤怒值達到50％時，有人已經先我一步動起了手。
「南南南南希——？！」
「居然敢質疑瑪麗蓮小姐辛辛苦苦熬的湯，你給我去冥河裡死一次再過來！！」
聖女開始了物理意義上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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