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頹敗的小鎮
1.52
說完這句話，塞西莉亞感覺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
心中忐忑不安，她低下頭去，壓根不敢看格里芬侯爵的眼睛。
過了半晌，她才聽見父親嘆了口氣，竟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塞西莉亞，我的女兒，你可曾想過這件事的後果？」
她感覺心都要揪成一團，點了點頭。
「父親，對不起，我……」
格里芬侯爵卻打斷了她的話，告訴她：「你從學院一路趕回家裡，肯定也沒有好好休息，先回去吧。」
既然父親已經下了逐客令，她不敢多說，只好依言照做。
沉甸甸的擔憂壓在心頭，聞著熟悉的依蘭香，她輾轉反側，硬是把自己給折騰到失眠。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就把她叫到了書房。
「塞西莉亞，一晚上過去了，我想你應該已經想清楚退婚的後果。」
她緊抿著唇，聲音恭敬：「父親，雖然退婚是我一時衝動，但我並不後悔。」
頓了一下，她又接著說：「這件事的後果非常嚴重，我很抱歉……無論父親因此給我什麼樣的懲罰，我都接受。」
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格里芬侯爵思忖了片刻，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麼你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罰你接管赫利坦，代替我治理這塊領地，維護各方的關係，保證其穩定融洽，自己闖下來的禍自己解決。」
赫利坦是她小時候出生的地方，地處偏僻，物資也十分匱乏，她只在那裡待到七歲就回了王都……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現在連那裡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只是——
「父親，您……」
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還以為自己會被當作政治交易與商人聯姻，沒想到父親居然如此反常！
和往常的嚴苛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昨天你回到家裡第一時間就來探望我，」格里芬侯爵語重心長地說，「可我卻只看見了你並不優雅的樣子……」
「格里芬家族每個人身上的血液中都流淌著自由，我在想，或許是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錯誤的方式去培養你。」他淡淡笑著，連法令紋都變得格外慈祥，「塞西莉亞，你承擔自己作出決定的後果，自然也擁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
他手上輕輕摩挲著格里芬家族的徽記，似乎一瞬間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眼神中充滿了希冀：「我希望你能在赫利坦找到真正屬於你的人生。」
徽記上是一隻半獅半鷹的獅鷲獸，象徵著家族畢生都在尋找的愛與自由。
她的心頭暖融融的，眼眶一酸，為父親的改變而感動：「我會的，父親……」
所憧憬的前路哪怕布滿了荊棘，也因此刻的鼓勵而熠熠生輝。
回去吧，回去赫利坦，想起自己兒時的玩伴，她也期待不已。
她在家中又留了一天，把能帶走的一切都打包裝好，隔天向父親告別後，就向著赫利坦的方向出發。
馬車不眠不休地趕了好幾日，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領主府邸就在赫利坦的中心——赫利坦鎮內，她風塵僕僕地下車，剛一進門，兒時最好的玩伴，女僕多蘿西就飛奔出來迎接她。
多蘿西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艷，毫不吝嗇讚美之詞：「哦，塞西莉亞小姐，這麼多年沒見，您竟然出落得這麼漂亮，已經是個大美人兒了！」
只是發現她帶了這麼多行李來，有些不解地問：「您是要回赫利坦小住嗎？還是……」
「我跟愛德華家族的少爺退婚了，於是父親讓我來接管這塊領地。」
她笑了笑，把退婚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講給了多蘿西聽，轉頭讓其他傭人把東西搬進屋子裡。
多蘿西可沒她那麼看得開，小麥色的臉蛋氣得發紅，憤憤握拳：「露易絲小姐實在太不淑女了，還有胡德少爺，小姐這麼好的人，怎麼會看上她呢？」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胡德。」她擺擺手，「好了多蘿西，生氣會變醜哦！」
正熱火朝天地收拾著住處，門外突然傳來了兩聲驚呼——
「塞西莉亞小姐！」
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青年人，金髮高個子的男子是貝爾克，腦袋很聰明，手腳卻不太協調，文弱安靜；紅髮小麥色皮膚的男子是莫里森，恰好與貝爾克互補，性格熱情，是牧民家的兒子。
他們兩個也是塞西莉亞小時候的玩伴，同時也是她衷心的隨從。
多蘿西繪聲繪色地把她來這裡之前的經歷講了一遍，莫里森反應最為激烈，立馬站出來大聲道：「塞西莉亞小姐，格里芬家族絕不可能受到如此羞辱，哪怕胡德少爺是公爵長子也不行！」
他拍了拍身上的佩劍，義憤填膺：「我願意為您報仇！」
「莫里森！」她有些無奈地叫住他，「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暫且揭過吧，畢竟我剛回到赫利坦，主要的任務還是好好治理這裡。」
莫里森一愣，面上浮現出一絲為難的表情：「小姐，其實赫利坦已經……」
「塞西莉亞小姐，不如您親自和我們上街看看吧。」貝爾克面色嚴肅，接過了話頭。
不明白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她洗漱了一通，換了便裝就跟他們一道出門了。
十年的功夫……
待看到赫利坦的景象時，她險些驚呼出聲！
這跟她童年居住的地方天差地別，壓根就不是記憶中的樣子！
處處斷壁殘垣，污水橫流，土地貧瘠地裸露著，流民遍地，竟是一片慘烈的景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貝爾克嘆息一聲，靜靜說道：「您來得實在太遲了，早幾年還有得救，現在的赫利坦，已經快成為一座死鎮了……」
眼前種種，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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