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廢
1.01
身後侍女追著他攆，江瑾行發揮貓的本能，一下躥上了樹。
找來找去，找不到他，那個侍女便去別處了。
江瑾行縮在樹上，朝著枝幹挪了一點，至今還心有餘悸。
若是真被扒了皮，那他恐怕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體里了。
殿內，蘇貴妃和婢女的對話也傳入了耳中：
「娘娘，這個祛疤膏效果很好，奴婢現在給您擦上嗎？」
蘇貴妃自然是美的，一舉一動都帶著風情。
她懶散地揮揮手，「不著急，我這臉上的傷不留個十天個把月，是不能好的。只有我這傷口存在時間越長，皇上才會更心疼我。也能時時刻刻提醒皇上，那賤人有多麼惡毒！」
「娘娘英明，」婢女恭維道，「您這出計策實在是高明，一舉兩得，如今她已經被廢后了，您坐上鳳位指日可待！」
榻上的蘇貴妃莞爾一笑，「趙九尋那賤人拿什麼跟我斗？我不過是自己輕輕傷了一下，指認指認，便沒有一個人信她。說來，也是悲哀。」
那笑聲中帶著嘲諷，聽到江瑾行的耳朵里，他心中一驚。
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難道……他今天看到的那一切，都是蘇貴妃一手謀划？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趙九尋當時冷清的模樣，好似什麼都不在乎，又好像對他已經徹底失望，只懶洋洋地坐著，唇角勾著笑，看著他一個人被耍得團團轉。
是他錯怪趙九尋了？那還有之前那麼多的事，她善妒，不知做了多少次迫害嬪妃的事——
不！就算是錯怪了，趙九尋這女人也一樣可惡！
江瑾行永遠記得他還是太子時，翻牆出宮，跟一群狐朋狗友們四處遊玩。
當時趙九尋美名在外，不僅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生在將軍家，對騎射武術也頗有研究。
這麼出色的一個女子，長相也配得上全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這群少年郎起了心思，紛紛攛掇著一起爬牆一睹芬芳。
江瑾行皮啊，一馬當先，不料想剛從牆上露個頭，院子內，趙九尋一身大紅的金紋綉月季度花裙，懶洋洋地坐在晃蕩的鞦韆上，手裡拿著一捧小石子，朝著他投來一瞥。
第一眼見到，江瑾行就看直了眼。
趙九尋真是漂亮，她和那些待字閨中的女人們不一樣，唇邊永遠帶著幾分笑意，遠山眉輕勾，水靈靈的眸含著笑，肌膚欺霜賽雪，青絲烏黑，襯得那抹紅愈發的奪目。
下一秒，那女人笑容不減，手中一顆小石子飛出，直接命中了江瑾行的眉心。
江瑾行不察，手中一松，直接從牆上摔了下去。
後來這件事就被當做同僚間的笑談，江瑾行又羞又惱，全把帳記在了趙九尋頭上。
不就是看了一眼，她這麼狠，至於？
哪家的女子像她這麼兇悍！
只不過是一時冤了她，這樣兇悍善妒的女人，早就該被廢后了！
回過神來，江瑾行依舊氣呼呼，方才出來找他的婢女戰戰兢兢地跪在了蘇貴妃面前：「回稟娘娘，剛才那隻貓不見了。」
「廢物！」蘇貴妃隨手抄起一個香爐砸了過去，婢女額角被砸出一片血跡，依舊跪得挺直，一動不敢動。
蘇貴妃心情向來反覆無常，她冷冷地看了那婢女一眼，「本宮原本就想拿那貓皮做雙手套，現如今沒了，你覺得該怎麼做？」
婢女被嚇得冷汗直流，「回娘娘，奴婢辦事不利，自願認領五十大板，回頭我就給您尋來那隻貓。」
「嗯。」蘇貴妃總算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點頭，「去吧，三日之內，我要看到。」
「是。」
婢女顫顫巍巍地出去了，江瑾行看著蘇貴妃，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虧得他真以為後宮有這麼純善的人，現如今看看她身邊的婢女，就知道她定然十分苛刻。
豬油蒙心，美色誤人！
很好，蘇貴妃……是他看走眼了。
江瑾行痛心疾首，剛剛被壓下去的那點子對趙九尋的愧疚又浮現出來。
趁著蘇貴妃休息，江瑾行從樹上一躍而下，邊躲避那位侍女的耳目，邊在宮內流浪。
現如今沒地方可以去，回個御書房還要被那隻大狗攆半天，還是算了。
他肚子里飢腸轆轆，拖著自己步子一點點地挪。
他今兒個頭一回覺得，這後宮大得就離譜。
他堂堂國君，何以至此！！
不知不覺，居然流浪到了冷宮。
這冷宮他是不曾來過的，這裡人煙稀少，草木荒蕪，年久失修的牆壁上還掉落下了不少牆皮，不管怎麼看，江瑾行都覺得自己一輩子沒見過這麼破敗的地方。
嘖，也不知道趙九尋那驕縱跋扈的女人住不住得下去。
這念頭很快被拋之腦後，他餓得不行，四肢並排趴在了地上，正想休息休息，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悅耳的女聲。
「這裡怎麼會有一隻小貓？」
腳步聲逼近，已經被踹到條件反射的江瑾行剛想跳起來逃，奈何沒有體力，貓腿彈了一下就不動了。
女人好不嫌棄地捧起了這隻髒兮兮的小貓，抱在了胸前，手指輕輕揉了揉他的頭，「小傢伙一定餓壞了，帶回去吧。」
方才一起跟著出來將打掃冷宮的污水潑掉的婢女猶豫著阻止道：「皇後娘娘，咱們今晚的飯菜都不夠吃……還要分點給小貓么？」
來了冷宮，自然是沒落了，宮裡的人慣會見風使舵，吃穿用度都剋扣了許多。
懷裡的小貓掙扎了幾番，覺得這聲音熟悉的江瑾行睜開眼，一下見到趙九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他下意識想跑——
這善妒又惡毒的女人才不會好心收留他，指不定怎麼虐待一隻小貓咪，把他給烤的連渣子都不剩！
趙九尋卻像是發現他意圖似的，蔥白的指腹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嗓音溫柔的像是三月的春風：「乖，帶你回去吃東西。」
江瑾行不敢置信，這女人，什麼時候這麼溫柔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女人這麼溫柔的一面！
轉而，趙九尋沖著婢女微微一笑，「無妨，今晚我少吃點，總不能見著這小傢伙餓死在這吧。」
「是。」
走了兩步，趙九尋又吩咐道，「以後不要喊我皇后了，我已經被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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