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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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
「公子。」
「公子你慢點。」
雲衡拿著帷帽跟在扶光後面。
他腿也不短,但比不得扶光,大步流星,走個路跟劈叉似的,步子邁的特別大。
雲衡在後面埋頭追的吃力,沒注意前面的少年猛地停下了步子,然後雲衡整個人就撞了上去。
「公子。」
雲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只覺得自己剛剛撞得那不是脊背,而是鋼板,自己的鼻子被撞得生疼。
少年看起來清瘦挺拔,但這身子骨確實硬得很。
雲衡見君上沒動,覺得奇怪,便順著君上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裡有一批官兵,手持長鞭,正在監工幹活的百姓。
雲衡打量了一眼他們所建的建築,他為天界仙官,在下界,對別的地方不熟悉,但是對廟宇這種建築卻是熟悉的很。
「哎。」雲衡見君上這就要過去,剛剛不是說餓了嗎,不先找個飯館把飯吃了?
那廟又沒明標著是君上的名字,再說這是在蒼梧國,又不是在朝雲國.....
雲衡見廟宇外面有一群人在,便追了上去,踮起腳將手中的帷帽扣在了扶光頭上。
扶光被雲衡弄得一慌,主要是太突然了,也不給提個醒,便用摺扇在雲衡的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佯怒道:「以下犯上!」
雲衡只是嘿嘿地傻笑,他知道君上這樣便不會是真的生氣。
「偷懶是不是?!」
「起來幹活!」
「快點的!」
「還不起來!學那老頭子找抽呢是不是!快點起來幹活!」
一官兵一鞭子抽在一個半大的孩子身上,邊抽邊罵。
那孩子衣衫破爛,臉上髒兮兮的,頭頂著亂糟糟的頭髮雞窩似的,上面站著官兵吐的口水。
周圍幹活的百姓聽到這邊的動靜,正常來說,好奇心作祟,人們總會轉過身看看是哪個倒霉孩子又惹怒了官爺。
但是並沒有。
從衣著上看,他們應屬於這蒼梧國最底層的百姓,用來充作勞役,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被鞭子抽打出來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其中有不少老人,他們不停地搬運石塊給廟宇上方的年輕人,看得出他們他們一個個氣喘吁吁。
但在手持長鞭官兵的監工下,他們不敢休息,在那些官兵的眼裡他們就像是一頭頭的牲口,精疲力竭了,但只要還喘著氣就得繼續干。
「我不信什麼清瑤仙子。」
「我們都不信。」
「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神祇,我不知道。」
「我不是她的信徒,憑什麼要給她修建廟宇。」
「既是神祇,沒有功績,無人知曉,卻能讓我蒼梧國官兵驅使自己國家的子民為她修建廟宇是什麼道理。」
「我干不動了,哪怕你打死我,我也干不動了。」
聽聲音,那半大的孩子是個男孩,聲音沙啞,但並不難聽,聽起來有些無所畏懼的狂妄。
那個手持著鞭子的官兵聞言又是一鞭子抽在了那半大孩子身上,這一下他用力著實不小,甚至能夠聽到皮開肉綻的聲音,聽到那孩子扯著嗓子嚎叫,那官兵似乎感覺高興了不少。
並且鞭子越往孩子身上招呼,他便越興奮。
「國君的意思,你一個卑賤的勞役竟敢不從?!」
「下賤的狗東西,國君要你們信你們就得信!能由著你們不信!」
「以後蒼梧國就只信一個神祇,那就是清瑤仙子!」
對那孩子進行神情描寫,「不信!不信!我就是不信她!什麼清瑤仙子!我黑她一輩子!」
那邊的動靜鬧得太大,幹活的勞役不免左右說兩句。
「這孩子怎麼這麼軸呢。官兵面前,順著說不就完了嗎,還能少吃點苦頭。」
「年輕氣盛嘛。不像咱們一把老骨頭了,管她什麼清瑤仙子,知不知道,信不信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能在這裡混口飯吃,別管是誰的廟宇,我們也只得建。」
「哎,是啊。神祇高高在上,我們這些普通凡人的命她怎麼會放在眼裡。」
......
「公子。」
雲衡見扶光直接用手抓住了要落在那半大孩子身上的鞭子,頓時一驚,君上那細皮嫩肉的,疼否?
「你是什麼人?!」那官兵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兩個人,一開始有些驚慌,緊接著就是氣急敗壞,「竟敢攔你爺爺的鞭子!」
聞言,雲衡上去就是一巴掌扣在了那官兵的頭上,「你爺爺在此!」
有其他官兵注意到了,一官兵向另一位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向鬧出動靜的那處走了過去。
見那頭戴帷帽的公子氣度不凡,即便有一層垂下的白紗遮著,看不清面目,但隱隱約約間他似乎看到了面紗裡面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輪廓,溫其如玉。而這公子一身華服,配飾雅緻,蕭蕭肅肅,爽朗清舉,不免讓人心生好感。
並且讓他顧忌的一點是他身邊那大漢下手委實重,差點將他那哥的頭拍回肚子里去,這功力可不是好惹的。
「這位公子。」那官兵走過去向扶光拱手行禮道,「剛剛是我這哥出言不遜,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與他計較。這些人都是勞役,他們建造廟宇,我們監工,這小子中途偷懶,我們官兵管管他合情合理。不然,如果所有的勞役都學他這樣偷奸耍滑,這廟宇今天肯定是完不了工的。這是上面交代的事,我們下面的這些官兵也都只是按命令辦事。公子,這一看就是哪位世家的金枝玉葉,這裡勞役多,腌臢味重,恐污染了公子。」
這官兵倒是個人精,雲衡一隻手裡還抓著那個剛剛對扶光出言不遜的官兵,很有耐心地聽這人精說完之後,另一隻手朝著那出言不遜的官兵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肉眼可見的,那官兵的脖子有縮進了肚子半截,「學學人家,同樣是說話,你他娘的就會噴糞!」
雲衡是個粗人,但自從跟了扶光之後,現在平日里比以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剛剛自己說了髒話.....雲衡轉頭看向扶光,只見君上正問那個人精官兵話。
「上面交代的事?」扶光道,「蒼梧國國君?」
那官兵不答反問,「公子不是我蒼梧國的子民?」
雲衡看了看扶光,又看了看你官兵,問道:「你們國君是清瑤仙子的信徒?」
那官兵覺得這一沒什麼好隱瞞的,便答道:「是。」
如果一國之君是天界某一神祇的信徒,號召自己的子民都去信奉她,本是無可厚非的,但是現在這一幕看起來,雲衡總覺得很不妥當。
作為一國之君,當然可以號召自己的子民去信奉自己所信奉的神祇,但用暴力驅使他們建立廟宇,逼迫他們成為信徒,這就有失妥當了。
難不成這清瑤仙子與蒼梧國皇室之間有什麼關係?否則,這蒼梧國國君為什麼這麼大力地為她擴建廟宇。
剛剛聽那官兵的意思,蒼梧國的國君好像已經將清瑤仙子的廟宇立成了皇家廟宇。
如果說清瑤仙子和蒼梧國皇室之間沒有什麼關係或交易,雲衡是不信的。他雖看起來五大三粗,但並非只是四肢發達,在天界神官里混了這麼多年,上界神官和下界信徒之間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但擦著天界律令的界邊還是能過的灰色交易,他這些年看得不少。
葯廬內。
大夫手裡拿著一隻碗,裡面是配置好的藥膏,床板子上面是衣服已經被扒拉的差不多的的半大小子。
「啊啊啊啊!疼疼疼,大夫,你輕點。」
給他上藥的大夫聽到他的叫嚷,也沒停手,他只圖趕緊把傷葯給他上了。一個勞役,犯不著他拿著去伺候達官貴族的耐性,「現在知道疼了,當時怎麼就那麼硬氣。一個小小的勞役,官爺讓你幹什麼你就老老實實幹什麼就是了,偏要反抗,吃苦頭了吧。你靠雙手幹活的,他們手裡有鞭子有劍,逞一時之快,這就是教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忘看了看那兩個將這個小勞役送過來的兩個公子。
他能親手給一個小勞役上藥也就是看在那兩個公子給的金箔的份上。
「是他們把我們勞役不當人,當牲口用,讓我們沒日沒夜地建造廟宇。我不信什麼清瑤仙子。我連幹了好幾天的活,只想休息一會兒,我不想被累死。」那半大小子憤憤道,「其他國也沒有逼迫子民非得信奉哪個神祇不可。」
那大夫將藥膏給那小子抹好后,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了不少那小子身上的污穢,臉上神情嫌棄,連帶著說話也沒有什麼好氣,「誰讓你沒生在其他國。」
許是從小到大,這小子被人冷落嘲諷慣了,對大夫的刻薄話也毫不在意。
他將自己的破爛衣服穿在了身上,下床,扭頭,似乎對兩位公子沒走還留在這裡有些吃驚,「公子為什麼這麼好心?」他看向的是那頭戴帷帽的公子,那個大漢聽他的。
扶光:「剛剛聽你說,那些官兵讓你們這些人沒日沒夜地建造清瑤仙子的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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