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奴隸和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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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書是被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尤其怕疼,尤其惜命。但當時他卻覺得哪怕真給這小奴隸咬上一口也沒什麼的,就當熟悉了,只要他肯和自己說話,陪自己玩。
小奴隸咬他的第一口是因為他私自戳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那一口咬在了他戳小奴隸的那根手指頭上。牙印現在還在,只不過早就不疼了。可在當時他卻嚎叫出了聲,引得家僕紛紛趕了過去。但在管家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他卻只說學著唱戲的開嗓.....時間過得太久了,可他約莫還是記得小奴隸就是從那之後開始和自己說話的。
小奴隸話很少,英子每天說的話都比他說的話多多了,英子就是他豢養的那隻鸚鵡,所以他每說一句,蘇言書都會認真地聽。小奴隸笑起來時更好看,就是不常笑,所以每一次在他笑的時候,蘇言書都會盯著他的臉看上好半天。
他發現每一次自己叫他「小奴隸」時他好像都不太開心。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那個時候甚至不明白小奴隸和小少爺這兩個稱呼到底有什麼區別。
直到有一天小奴隸悶聲悶氣地瞪著他警告:「我不喜歡你也叫我小奴隸。他們這麼叫我沒什麼,但你這麼叫我,我會感到非常難過。」
蘇言書正巧可以問他,「為什麼啊?」
他說:「既然你說你把我當成是最好的朋友,就不可以再和他們一樣。他們可以叫我小奴隸,但是你不能這麼叫我。如果你再這麼叫我,以後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
當時蘇言書只有他一個朋友,他太在乎他的喜怒哀樂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凡事都是先答應了再說,「好好好。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小奴隸了。但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麼名字,那以後我要叫你什麼呢?」
「我叫林容時。」
「容時?」
「嗯。」
「容時。」
「嗯。」
「容時。」
「你幹嘛老重複叫?」
「多叫幾遍,把原本『小奴隸』三個字給替換過來。」
「......」
......
他為了讓林容時開心,要求整個府里的人都不得再叫林容時「小奴隸」,要求整個府里的人對待林容時像對待自己一樣,也要叫林容時「少爺」。但整個府里的人也只是為了他這個少爺能夠開心,所以在明面上不再叫林容時「小奴隸」,叫他「容時小少爺」,當然這也只是在老爺和夫人沒在眼前的時候,否則對一個小奴隸這麼個叫法,被老爺和夫人知道了非得扒了他們一層皮不可。
在蘇府沒人將林容時真正當成一個人,他從來都只是一個被買進府的小奴隸。
只是小孩子都太天真,童言無忌,總會將玩伴的話當真。
林容時看著蜷縮在書案下面的蘇言書,冷笑了一聲,不知是笑他都長這麼大了竟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膽小如鼠,還是笑自己竟然讓他怕成這樣。
「你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讓我放過你,但當年,我怕的要死,他們為了續你的命又何曾放過我?」
「你知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靈根被人取出是什麼滋味嗎?!你知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臟被人用手掏出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左胸口處少了一塊,血淋淋,空蕩蕩,伸手進去再感覺不到心跳聲是怎樣一種體會嗎?!因為靈根被人硬生生地取出,我每每頭痛炸裂的時候,蘇少爺卻用著我的靈根在道觀中修鍊。」
「道觀的師尊因你的資質對你青睞有加,你那些同門師兄弟也因為你的資質願意和你打成一片。可那是我的靈根啊!」
林容時忘不了自己的靈根是如何被那些修士取出的,忘不了自己的心臟是如何被那些修士掏出來的。在他們面前,他連條狗都不如!他們不將他的命當成命,而是一個續命的工具!
他終於知道蘇府為什麼要從父親那裡把自己買回府,終於知道為什麼蘇言書對自己這麼親近。他根本從未將自己當做是朋友,而是將自己豢養成了一個隨時可以為他續命的葯人!
蘇言書看著林容時,顫聲道:「.....是我對不住你。」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只要你肯原諒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林容時慢慢逼近他,「我只想要回本該屬於我的命格。」
蘇言書看著林容時逐漸逼近,瞳孔驟縮,他的確天生膽小如鼠,小的時候甚至不敢踩死一隻螞蟻,後來長大了,看到了腳下螞蟻,也會繞一下步子。他怕鬼,怕鬼這種醜陋不堪的東西。
林容時的逼近使得他頭皮發麻,「.....容時,容時我....」
他現在也已修習術法,對鬼修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容時的意思是讓自己把自己的這副身體給他,讓他上自己的身。
「怎麼,捨不得了?」林容時慢慢向他逼近,近乎透明的面容猙獰可怖,他厲聲道,「可這本該就是我的命格!你白白佔用了這麼多年,也該還給我了!」
就在他雙手就要扼住蘇言書的咽喉時一幫人沖了進來。
「言書!」
「兒子!」
蘇父和蘇母看到自己的兒子被嚇得躲在書案下面頓時驚慌失措,他們只是有所防備,但不知到底是什麼邪祟。
直到他們請來的修士在他們背後貼了一道庇身符咒,他們才看到了那個鬼少年。
「保護少爺!」蘇管家大聲道,「滅了這邪祟!」
「邪祟!我今日就要除掉你!」
來的修士著實不少,林容時看著他們,然後又轉眼看了看還躲在書案下面的蘇言書,「蘇言書你就是這樣防備著朋友的?哈哈哈,可笑至極!哈哈哈,可笑至極!」
「我沒有!」蘇言書向他慌忙解釋。
「你們不要傷到他!」
「父親,母親,不要讓這些修士傷害容時!」
「容時你趕快走!」
是蘇管家發現少爺這些日子有些不對勁,總是戰戰兢兢,驚慌失措的,所以他便將這件事稟告給了老爺和夫人。
而蘇老爺和蘇夫人最是將自己這唯一兒子的事放在心上,所以便早早安排下了一批修士在府內。
蘇父看著林容時,儘管過了這麼多年,但他還是一眼將其認了出來,「原來是你!你竟然化成了厲鬼!」
蘇母怒聲道:「當年是你的父親將你賣給了我們家,你的命自然就是我們的了。你死都死了,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地重新投胎,還要化為厲鬼害我們兒子!」
蘇父:「除了這個邪祟!不能讓他再傷害少爺!你們給我徹底除了這個邪祟,多少錢我都出!」
這幫修士都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金主有令,他們當然會遵從。
在那幫修士聯手圍剿那厲鬼時,蘇母向躲在書案下的兒子招了招手,安撫道:「兒子快過來!」
蘇言書從書案下面鑽出來后,在蘇老爺面前央求道:「父親你快讓他們住手!」
蘇父著實被他這膽小如鼠的兒子給驚到了,大聲呵斥:「你胡說什麼?!他要害你!」
蘇言書語氣怯懦,「他是我的朋友。」
蘇母道:「他只是一個低賤的不能再低賤的家僕!當年之所以把他買回府就是為了續你的命。賣他的是他的親爹,他即便要怪,也該怪自己的親爹沒本事!」
「容時你快走!」蘇言書大聲道。
這幫只有滅掉邪祟才有傭金可以拿的修士豈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雖為厲鬼,但林容時的修行尚淺,不然也不會潛伏在蘇府這麼久了還沒折騰出什麼大動靜來。
「容時!」
蘇言書見林容時被修士的桃木劍所傷,那一劍正捅在了容時的心口處,沒有血流出來,也不會再有血流出來。此刻他再也不覺得這樣的容時醜陋的可怕,他只覺得他很可憐,自己的心很疼。
「父親,你快讓他們住手!我求求你了!容時他也很怕疼!」
「母親,母親,你快幫我勸勸父親,讓他命那些修士停下來啊!」
蘇父恨鐵不成鋼,火冒三丈,但又因太過寶貝自己兒子這一條命,所以只怒罵道:「如此婦人之仁,能成什麼氣候!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畢竟是做母親的,心總比父親軟些,但此時蘇母是絕對不會阻攔,那個鬼少年必須得徹底除去!
就在蘇母要上前將蘇言書拉到自己身邊時,一道靈光忽從門外劈了進來。
「什麼人?!」
「啊!」
被灌滿靈力的緋衣劍直插進了那捅進容時左胸口的修士的身上,他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來者何人,只見下面那把緋衣劍由主人的意念操縱,在他的腹腔內反覆攪動,再沒比這更殘忍的殺人方式,要人清楚地感覺到何為肝腸寸斷!
緋衣劍從那修士體內飛出后,修士的整個身體登時爆開了血漿,緋衣劍劍身血色光華流轉,像是飽食了一頓的魘獸,眼睛里透著幾分愉悅的滿足。
燕池看著清瑤仙子手中的那把緋衣劍,不禁疑惑,而後看了一眼魔君,見其只看著清瑤仙子。清瑤仙子手中的那把緋衣劍有問題,自己能看得出,魔君沒道理看不出。
「......姐姐。」
清瑤看向那個鬼少年,容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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