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物歸原主
25.93
翌日清晨，朱竹竹惦記著辜佑找年望的事，一大早就跑到他入住的客棧找他。
她到的時候，辜佑已經在吃早點了，看見她，微微一笑，招手讓她過來。「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剛點了一碗粥，一起吃吧。」
隨即轉頭跟跑腿的小二說，「麻煩再來碗薏米粥。」
「得勒，客觀您稍等。」
竹竹走到辜佑對面的位置坐下，然後胳膊撐在桌子上，雙手托腮道：「男神，等一下我們就去年府嗎？」
辜佑點頭，昨天他剛到溪荷便打聽清楚了年望的具體位置，但當時天色已晚，便沒有去打擾。歸還物品這件事當然是儘早完成為好，再過兩日副掌院學士和其他同行的師兄弟便會來到潯陽的最後一站溪荷，考察任務完成後他就得跟他們一道回京。
所以時間並不寬裕。
而且，除了要歸還物品外，他還得去青樓贖人。
吃早點的人並不多，薏米粥很快便被端上來了。朱竹竹用勺子舀了一勺淺紫色的薏米，看著就讓人食慾大動。
比起朱竹竹的狼吞虎咽，辜佑吃飯的姿態不可謂不優雅，於是她悻悻然地放緩了吃粥的速度。畢竟在男神面前，還是想要維持一下良好的修養。
淑女就別想了，反正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變成淑女的。
用過早飯，兩人一直往目的地年府走去。
年望自從辭官回了老家溪荷后，就一直在本地一家有名的私塾當教書先生，多年如一日，平素少不了與鄉親們接觸，是以，要想找到他並不難。
兩人走了差不多半個鐘頭的路程，便看到了年府的牌匾。
辜佑走上前跟門童說話，「可否麻煩小哥通報一聲，就說小生辜佑找年老先生有要事相商。」
「公子請進，我家老爺正在書房備課，我帶您進去吧。」門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辜佑卻是看向旁邊的朱竹竹，徵詢她的意見。
「我就在外邊等你。」
見朱竹竹依舊站在外邊，門童又說：「姑娘你隨我進大廳喝杯熱茶去去寒吧。」
她搖頭婉拒，「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在外邊活動活動就好了。」
門童也不強求，於是帶著辜佑進了門，往年望的書房走去。
辜佑到達書房的時候，年望正在批閱學生的試卷。
年望抬眼看向來人，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站起身來，走到辜佑跟前道：「這個公子可是找老夫有事？」
辜佑拱手作揖，「小生辜佑見過年望老先生。」
年望拂著下頜處的山羊鬍，和藹道：「公子客氣了。」
辜佑將褡褳取下，然後用手去摸裡面的硬物，將其遞給了年望，絲毫不提看過裡面內容的事。
「三個月前，我上京趕考之際，在潯陽的一個書攤上淘到了這個話本，見扉頁寫著你的名字，想是您的故人所贈，此番前行，為的是物歸原主。」
年望接過話本粗略翻看了幾頁，確定是原本無疑，眼中頓時泛起了熱淚，對著辜佑鞠了一躬，聲音滄桑卻有力，「這個話本乃一故人生平所作，原已丟失五年之久，卻不想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到了老夫的手中。辜公子大德，老夫沒齒難忘。」
「老先生您言重了，我不過趕巧遇見這個話本罷了，既然如今已物歸原主，那我便先行告辭。」
「公子留下用些茶點吧？」年望挽留道。
「不了」，辜佑回答，復又說道：「友人還在府外等著小生。」
年望聽此也就斷了好好酬謝他一番的心思，目送人出了房門后繞到書架前，跟裡面的人低聲道：「跟你預測的一樣，辜佑把原本送來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拿著這些物證和我這個人證上京了。」
傅長淮從書架後邊走了出來，看著辜佑離去的方向，道：「這個辜佑，倒是一塊好苗子。」
如果能為太子所用，那對他們來說，再好不過。
辜佑出年府的時候，朱竹竹正趴在一側的石獅子上作思考狀，這不禁讓辜佑想到了一種慵懶可愛的小動物——兔子。
他走下階梯的時候，她正好從石獅子上跳了下來，拍拍衣裳道：「這麼快就好了嗎？」
辜佑頷首，然後看著她的一髻碎發貼在了面頰上，想也沒想地就抬手將碎發撥到她耳後。
臉上傳來一陣清晰的觸感，指尖觸碰過後的餘熱熱尚在，她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眼，岔開話題道：「對了，辦完正事，男神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朱竹竹的本能反應讓辜佑有些懊惱自己過於唐突，氣氛有瞬間的尷尬，但他很快接著話題往下說：「你不是想去聽歌賞舞嗎，我這就帶你去見我的一個故友，隨便完成一個多年的夙願。」
「什麼夙願？」
辜佑笑得很是神秘，「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朱竹竹想起昨天同扶蘇說的話，於是叫停了正往前走的辜佑，「我們叫上扶蘇一起吧。」
她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說：「他就住在『半世煙塵』里。」
辜佑點頭道：「好，那便叫上他吧。」
傅長淮像是預料到朱竹竹必定會來找他一般，趕在他們之前回了半世煙塵。
進了半世煙塵的大門，朱竹竹一眼就看見看了從樓梯上下來的扶蘇，她興奮地跑到他跟前，揮舞著雙臂，像是想要給他個驚喜一般。
扶蘇不動聲色地看了跟在她身後的辜佑一眼，然後很是配合地做出了驚喜的表情，「你們怎麼來了？」
朱竹竹收回雙臂，然後拖著他寬大的衣袖往外走，「不是說了帶你帶你去尋歡作樂的嗎。」
扶蘇的嘴角抽了抽，不是聽歌賞舞的嗎，怎麼就成了尋歡作樂，搞得是要去青樓嫖妓一般。
結果，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扶蘇才反應過來，身為男人的第六感也是強烈得不行。
這不，他們到的便是溪荷有名的青樓——群芳樓。
帶路的辜佑解釋道：「我有一兒時玩伴名蘇柒柒，因家貧被生父賣身到青樓當青倌，我曾跟她許諾過，待我高中狀元后定會為其贖身，昨日時間匆忙，我與她不過匆匆一面，今日特來兌現諾言。」
扶蘇似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皺眉回憶道：「蘇柒柒？就是那個失蹤的左相長子揚言要娶的名倌？」
左相長子林佚則，也就是他名義上的未來大舅子，在一年前隨友人四處遊山玩水到潯陽時，愛上了一個青樓名倌，不惜違背父親意願想要娶她。卻不想人家並不願意嫁給他，還當眾拒婚，深愛蘇柒柒的林佚則接受不了這一事實，在左相派人將他押回府中后，想法設法逃了出來，之後便人間蒸發了。
辜佑看了一眼扶蘇，回道：「正是。」
當年這事也的確鬧得沸沸揚揚，左相長子林軼則特意到潯陽來找蘇柒柒的時候辜佑正好也在場。當時他可是當眾向蘇柒柒求的婚，給老鴇的贖身錢也是原來的十幾倍。但當時就被蘇柒柒給拒絕了。
她的原話是：「謝公子抬愛，但柒柒身份卑微，不敢高攀貴府，況且柒柒很早之前就與人約定好，等那人高中狀元后，便來贖我的身。」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是看向了長安的方向，那裡有著她的佑哥哥。
蘇柒柒雖說因生計所迫被買入青樓，但她與群芳樓的王媽媽約定好了，只做賣藝不賣身的活。原先王媽媽是不同意的，畢竟蘇柒柒可是長著一張傾國傾城的漂亮臉蛋，這樣的人不被捧成紅牌都說不過去。
但蘇柒柒急中生智，說是如果讓她接客人就以死相逼，如果不接客便會盡她所能讓王媽媽賺得盆滿缽滿。
王媽媽也是世道上的老油條了，利弊取捨之下答應了她的請求。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個道理用在經營青樓上，同樣適用。
其實蘇柒柒這麼些年來賺的積蓄早就夠自己的贖身錢了，但她念著與辜佑的約定，便一直等著他高中狀元當官後來為自己贖身。
所幸她等到了。
王媽媽來通知蘇柒柒辜佑已經為她贖身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度不真實的虛幻感中，生怕這是一場夢，等夢醒后又是白歡喜一場。
她看著銅鏡中那張無可挑剔的美麗面孔，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走去了王媽媽所說的包間。
進門后，三雙眼睛不約而同地向她看過來，她沒想到除了辜佑外還有兩人在。有些不好意思道：「怎麼了？是我哪裡不得體嗎？」
來之前她可是特意裝扮了一番的，為的就是將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心上人的面前。
兩個大男人倒是先收回了目光，唯獨朱竹竹，毫不避諱地盯著人家看，嘴裡還不忘發出讚歎，「哇，柒柒姑娘你也太美了吧，我一個女子都要為你心動了。」
蘇柒柒含羞帶澀地掩唇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滿是風情，「姑娘謬讚了，柒柒愧不敢當。」
扶蘇拿起一壇上好的女兒紅，將手頭的杯子斟滿，再往另一個空杯里倒酒，「蘇姑娘倒真是擔得起傾國傾城一說，在下敬蘇姑娘一杯。」
蘇柒柒走了過去，在辜佑的身旁落座，然後端起酒杯，跟扶蘇碰杯道：「公子一表人才，柒柒也敬公子一杯。」
杯中酒下肚時，她的餘光卻是一直偷瞄著身旁的辜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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