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過往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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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蘇柒柒對面的朱竹竹自然注意到了這一細節，看來她的男神真的很搶手呀。如此一對比，她發現自己居然毫無可取之處。
相貌平平，身材微胖，脾性暴躁，氣質什麼的更是不存在。
唉，要是兩人再心悅彼此，她就徹底沒戲了。反正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事她可干不來。
不過蘇柒柒跟男神真的好配啊，郎才女貌的，真真羨煞旁人。
朱竹竹頓覺手邊的雞腿也不香了呢，而她旁邊的扶蘇，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
上次朱竹竹跟黑衣人打鬥時，他在暗處觀察，發現那人使的暗器跟林佚則的一樣，而且身量高低身材胖瘦也差不多，這就值得人深究了。
再一想到蘇柒柒和林佚則的那些陳年往事，像是有什麼真相呼之欲出。
於是他將空酒杯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經心道：「蘇姑娘可知近日來的採花大盜事件？」
蘇柒柒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凝重起來，而後回道：「知道。」
扶蘇一看她的反應就知道有戲，於是乘勝追擊，「蘇姑娘莫不是知道什麼？」
蘇柒柒先是看了一眼扶蘇，然後又看向辜佑道：「不瞞大家說，近日來失蹤的富家小姐，都好像跟我有著聯繫。她們的父親都曾在群芳樓里欲輕薄我，後來被其夫人知道了，都親自找上門來羞辱我。」
總所周知，蘇柒柒在群芳樓中乾的只是賣身不賣身的活，但在那些管不住自己丈夫的富家太太眼中，與那些狐媚子們無甚區別，所以話說得有多難聽是可想而知的。
扶蘇的眸色深了深，看來，那人應該是在暗中保護蘇柒柒。
聽到蘇柒柒被當眾羞辱，辜佑眼裡便浮現了憐惜之色，「柒柒，現在你已經回歸了自由身，以後就可以過上正常的生活了，到時便不會有人這般難為你了。」
他的這席話，就如同一道暖流注入蘇柒柒的心房裡，她不禁開始幻想不久後跟隨辜佑上京的生活了。
「沒關係的，我不關心那些人怎麼說，只要佑哥哥不嫌棄我就好。」
辜佑的神色變了變，有些欲言又止，扶蘇見狀拉起身旁坐著的朱竹竹，對兩人道：「在下還是第一次來群芳樓，聽說這裡美女如雲，我們先下去看看了。」
被拽著走的朱竹竹附和道：「對對，我也是第一次來，先去外面逛逛，你們慢慢聊。」
出了房門后，扶蘇就帶著朱竹竹進了隔壁房間，被朱竹竹鄙視道：「扶蘇小兄弟，偷聽別人談話可是不道德的喲。」
扶蘇將門輕輕推開，又輕輕闔上，走到她身邊說：「難道你就不想抓住採花大盜嗎？」
想到那懸賞令上的一萬兩，她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想，不過這跟你偷聽有什麼關聯？」
他將食指壓在她嘴前，示意她說話小點聲。「我覺得那人跟蘇柒柒脫不了干係。」
「你不會懷疑是她吧？上次我跟那個黑衣人交過手，他明顯是個男子。」
扶蘇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她剛才說了，那些失蹤少女的家人，都對她做過不好的事，所以有很大可能，是幕後之人想要幫她教訓那些人，況且你直接追黑衣人的時候，他的目標是誰？」
她恍然大悟道：「辜佑！」
「這就對了，蘇柒柒不是喜歡辜佑嗎，這麼看來，那人肯定是蘇柒柒的愛慕者了，而且愛得還有些變態。」
「照你這麼說，男神豈不是很危險？」
扶蘇走到正中央的桌子坐下，「按目前形勢來看，是這樣沒錯了。」隨即想到另外一件事，「對了，你為什麼叫他男神？」
朱竹竹乾咳兩聲道：「當然是因為他厲害，所以就叫他男神了。」
扶蘇一點也不相信她的鬼話，「那你也叫我一聲唄。」
朱竹竹走到他旁邊坐下，給了他一個調皮的白眼道：「想得美。」
「佑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蘇柒柒含淚看著辜佑的模樣別提多楚楚可憐了，但是他卻不為所動。
沒辦法，感情這回事是強求不來的。他一直都把蘇柒柒當做親妹妹那樣來看待，為她贖身也只是因為憐惜她，與喜歡這件事沒有一丁點關係。
辜佑從小就是個孤兒，被人遺棄在了潯陽河水之畔，是當地一家私塾的老先生看見他后，將他抱回了家。但沒過幾年，後繼無人的老先生去世了，辜佑又成了孤苦無依的孤兒。好在鄰里街坊見他可憐，每到吃飯時間看見他都會叫他一同用餐，於是他便吃著百家飯長到了六歲，後來有一大戶人家招書童，見條件優渥，他便去報了名。
認識蘇柒柒的時候，他八歲，在讀書上的天賦漸漸顯露了出來，教書先生很喜歡留他在後邊與他一同鑒賞古人聖賢之作。
一日，他走在回家的途中，看見一嶙峋青年追著一個小女孩打罵，他於心不忍便走了過去，將小女孩拉到身後，試圖跟男子講理。
男子非但不領情嗎，還凶神惡煞地說：「臭小子，快讓開，否則俺連你一起打。」
男子一身酒氣傳到了他的口鼻中，他厭惡地皺了皺眉頭，而後將渾身顫抖的蘇柒柒摟在懷裡，「你信不信我去報官。」
「老子打閨女是天經地義的事，官府管不到俺。」說著就要伸手去拽蘇柒柒，小柒柒頓時被嚇得大哭起來，死死抱著辜佑不撒手，辜佑沒轍，只好猛力推開青年男子。男子身材瘦削，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一個八歲的大小孩給推到了，而辜佑則趁他摔倒之際帶著蘇柒柒逃之夭夭。
身後男子哎喲呼痛，揉著自己磕到石子的屁股，嘴裡罵罵咧咧道：「小拖油瓶，我遲早把你賣到妓院里去。」
蘇柒柒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什麼樣，自她有記憶開始，她的生命里就沒出現過母親這一角色，後來聽鄰居說，她母親是被好賭成性的父親給活活氣死的，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叫過那人一句父親。
辜佑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但他自己現在也是寄人籬下，無法提供她食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回到那個狼窩裡去。
蘇柒柒當時還開導他來著，她的聲音柔柔的，像是一片輕盈的羽毛拂過心田，「佑哥哥，你不用太擔心我，我已經習慣了，反正每天都會上演這麼一出。但他畢竟是我的父親，不會真的餓死我。」
小辜佑看著她走向家門的背影，心裡暗暗發了誓，以後他會多來看看她的。
又是一日，先生將辜佑叫到身旁，指著窗外的那個小腦袋跟他說：「她已經看了你好多天了。」
蘇柒柒害怕先生會趕跑自己，於是在辜佑推門而出的時候往外跑得飛快，害得辜佑跟著她跑了大半截路。
「柒柒妹妹，別跑了。」他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蘇柒柒聽見他的聲音，忙止住步子回頭，看見他的一瞬間眼神都亮了起來。就像迷路已久的人終於找對了前行的方向，一路朝他飛奔而來。
「佑哥哥，怎麼是你啊，我還以為是私塾先生來趕人呢。」她笑起來時，兩個淺淺的梨渦便冒了出來。
「你想讀書嗎？」辜佑以為她偷溜進私塾是因為想要學習知識，但只有蘇柒柒知道，她去私塾的目的，只是因為想要多看他幾眼。
但鬼使神差之下，她點了頭。
辜佑將這事跟先生說了，毫不意外地被拒絕了。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的，私塾向來沒有收女學生的先例，但他還是抱著渺茫的希望去試了試。
後來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說是單獨給她補課，教她念書寫字。
蘇柒柒當時搖了搖頭，臉上再沒了往日的神采，「佑哥哥，那人給我找了一個做女工的活，我可能沒時間來找你了。」
辜佑不疑有他，關心道：「那他還打你嗎？」
她忍住眼中洶湧的淚意，聲音微顫道：「以後都不打了。」
蘇柒柒走的時候，跟他揮手示意，「佑哥哥，再見。」
彼時，他尚且不知，蘇柒柒已經被她那禽獸不如的父親賣進了青樓。
自那以後，辜佑就再也不曾見過蘇柒柒了。直到三個月後一日，他隨少爺到群芳樓里找老爺，卻在後院看見了做粗活的蘇柒柒。
他跑到她面前質問道：「他真的把你賣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做！簡直枉為人父。」
她倒是平靜多了，彷彿早就認清了現實，「佑哥哥，這都是我的命，我認了。」
辜佑紅著眼眶，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無比嚴肅地承諾道：「不，這不該是你的宿命，你等我，等我高中狀元，就回來為你贖身。」
自那之後，他便越發用功讀書了。
回憶戛然而止，辜佑收回了思緒，迎上她炙熱的目光，「是的，柒柒妹妹，我對你，從來沒有過男女之情。當初若換做任何一個人，我都會這麼做。」
蘇柒柒臉上的表情逐步龜裂瓦解，但還是保持著最後的尊嚴。自嘲道：「到底是我痴心妄了。」
辜佑趕緊解釋道：「你誤會了，是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可是除了你，誰都不是我的良配。
她在心裡靜悄悄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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