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挂帥出征
61.11
朱翰病情惡化得毫無預兆，一日下了早朝，他剛進府邸，還沒走到正廳便暈倒了，叫來的大夫束手無策，搖搖頭，對朱竹竹說：「朱小姐，將軍的病症老夫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皇上得知消息后，親自帶著御醫來了將軍府。
「給陛下請安。」將軍府眾人跪成一片，朱竹竹排在最前面。
皇上讓眾人平身後，看著朱竹竹，「朱小姐，我們借一步說話。」
正好她也有話問皇上，便跟著皇上去了後院的練武場。走到練武場的空地上后，皇帝轉身，問道：「你是不是想問解藥的事？」
她點頭，「是。」
「首先我得告訴你一個消息，你父親中的是見血封喉，雖然解藥已經研製出來了，但處於試藥階段，太醫院那邊尚未確認藥效如何，暫時還不能貿然將它用在你父親身上。」邊關戰事告急，但偏偏朱翰在這時候病倒了，終日忙於政事，他的眉宇間呈現出疲態。
現下也只能將重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那還需要多長時間來確認？」解藥研製出來就好了，她的心頓時安定了不少。
「少則三日，多則一月。」皇上斟酌道：「不過目前，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陛下請說。」
皇上負手而立，視線掃過練武場，最後回到她的身上，「自你父親班師回朝後，蠻夷那邊又蠢蠢欲動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開始在邊關叫囂，我需要一個人挂帥出征，去威懾他們。必要時，拿下他們首領。」
「原本我已擬好了詔書，依舊是你父親挂帥出征，可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比我想象中要糟糕得多。」
朱竹竹自然聽得他的弦外音，不假思索道：「我去。」
皇帝讚賞道：「朱姑娘不愧是奕朝第一巾幗女英雄，氣概一點也不輸我朝男兒，我向你允諾，如若你這次凱旋而歸，便封你為裨將軍。」
她搖搖頭，「只要我爹他平安無事，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你放心好了，有太醫院的那群人在，驃騎將軍定能痊癒。」解決心頭一大憂患，皇上的語氣輕鬆了不少。
朱竹竹看著練武場上的兵器，目光有瞬間的恍惚，再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她都已經忘了上陣殺敵是何感受了。
肩部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她最終不過抬頭問道：「敢問陛下，何時出征？」
「兩日後，整頓三軍，即刻出發。」
朱竹竹回到朱翰的房間，跟巧兒說了自己要挂帥出征的事，她的反應很是激動，「小姐，你的傷還沒好，怎麼能上戰場呢？」
她刻意打出幾個招式，「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嗎，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行軍打仗就跟家常便飯一樣，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將軍現在卧病在床，正需要你的照顧，再者府中總得有人主持大局。」
「父親現在有御醫照看，比我這個什麼都不會的人管用多了，而且他若醒著，也定會理解我支持我的，至於府中需要打點的地方，不是還有你和林管家嗎。」
「不行，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軍營，如果你執意要去的話，必須得帶上我。」巧兒抓住朱竹竹的手臂，用無比鄭重的語氣說：「我知道，將軍他中的，是見血封喉。我在蠻夷長大，那裡有不少箭毒木，於是他們便大量提取箭毒木的汁液，抹在兵器上，用來傷人。」
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美好的回憶，她的神色變得哀傷，「但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們耍的陰招可不止一個見血封喉。那些人喪心病狂起來，真的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過你帶上我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畢竟一些蠻夷人懂得的土法子我都略知一二。」
「而且沒人比我更熟悉蠻夷的地形，你不是要活捉他們首領嗎，這樣一來，事半功倍。」巧兒幾乎一口氣說完，把帶上自己的好處搜羅個遍，生怕她不同意。
「你想清楚了嗎，不後悔？」
巧兒堅定地點頭，「不後悔。」
朱竹竹突覺有些心酸，伸手給她整理額前的碎發，「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的，你隨我一同北上，我護你周全便是。」
以她的能力，保護好巧兒不在話下。
前提是，巧兒不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內。
可她清楚地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她的身邊，再無一個叫巧兒的丫頭。有的，只是那個年輕的蠻夷女首領，姜巧兒。
因為時間緊迫，巧兒便將大半心思都放在了那雙履鞋上，深夜還就著燭光在縫縫補補。朱竹竹是半夜睡不著推門出去看月光時，見她房中還亮著，便走了過去。
她敲了敲門，低聲道：「巧兒，是我。」
巧兒放下針線，給她開了門，「小姐，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你呢？」她的視線落在了那雙大致成型的履鞋上，心裡五味雜陳，「你要不要找個機會跟顧公子道個別。」
她拿起鞋子端詳，「不用了，我已經交代林叔，如果顧壬烜來將軍府的話，便讓他把這雙鞋拿給他。若他不來，就讓它一直呆在這屋子裡吧。」后一句，語氣略顯落寞。
朱竹竹不願看她神傷的模樣，信心十足，「他一定會來的。」
「再過一日，我們便要離開長安了。」她有些惆悵地趴在炕桌上，腦袋抵著桌面，看著巧兒做針線活。
「對了，小姐，明日我陪你去跟林小姐打個招呼吧。聽說再過十餘日，便到了她的生辰。」左相府每年都會大辦二小姐的生辰宴，今年應該也不例外。
朱竹竹倒是對這些沒什麼關注，聽巧兒一說，瞬間打了精神來，「這樣啊，那我們明日去選些禮物，提前送她好了。」
巧兒像獻寶一般，拿出了一早就做好的香囊，「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她將香囊遞給朱竹竹。
那是一個荷花香囊，碧綠荷葉上，一朵荷花栩栩如生，巧兒解釋道：「林小姐給我的感覺，就像這朵粉荷一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前些日子我正打算綉個香囊，後邊跟你去了左相府，回來便把圖案改成荷花了，誤打誤撞，這下倒派上用場了。至於裡面放什麼香料，就交給小姐你了。」
「那我可得好生挑選一番了。」
朱竹竹冥思苦想好一陣，才拿定主意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巧兒進她房間的時候，發現她人不在，隨後去了將軍的房間和練武場皆無所獲。
待她心事重重走回卧房的時候，朱竹竹從大門口跑了進來，邊跑邊喊道：「巧兒，我選好了。」
巧兒嫣然一笑，原來她是跑去集市上買香料了。
她接過香囊，拿到鼻子前輕嗅，「裡面是天竺葵。」她肯定道。
朱竹竹點頭，「聽說斑葉天竺葵代表著人與人之間的深厚友誼，要是我與若歆能一直保持朋友關係就好了。」
「一定會的。」
「竹竹，巧兒。」
突兀的一道女聲響起，兩人同時朝大門口望去，林若歆和小紅正提著好幾樣補品往裡走來。
朱竹竹飛奔而去，心裡想著的卻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不用她去找，人家自已找上門了。
她走到府外，不期然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林佚則沒想到朱竹竹會跑出來，忙不迭一個轉身，往馬車裡鑽，有些做賊心虛的嫌疑。
她裝作好奇，問林若曦，「車子里那人是誰呀？」
林若歆往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我兄長。」
朱竹竹「哦」了一聲，林若歆繼續道：「昨日未隨父親來，是因為想要單獨來看望將軍，順道跟你談談心，將軍他，可好些了？」
「還是老樣子，人還沒醒。」說不牽挂是假的，不夠她相信那群妙手回春的御醫，他們一定能治好父親的。
林若歆只好安慰她道：「將軍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
她重重地點頭，帶人去看了父親后，將荷花香囊給了她，「再過數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但我參加不了你的生辰宴，先把賀禮送你了，算是我們主僕二人的一個心意。」
「我正要給你請帖呢，你是要出遠門嗎？」
「明日午時，我便要率軍出征了。」
林若歆聽后驚訝不已，「怎麼這麼突然，是因為朱將軍病重的緣故？」
聰慧如她，隨便一想便能想到答案。
「那你定要保護好自己，我等你平安歸來。」她由衷道。
朱竹竹給了她一個擁抱，附在她耳邊道：「你下次見到穆王妃，給她提個醒，若是她懷孕了，一定要注意屋裡的熏香，自古後院爭寵的事不少見，讓她格外當心。」
「還好，你兄長與辜佑有過節，他可能會找他的麻煩。」
聞言，林若歆的兩道秀眉輕擰，「我會留心的。」
出征當日，朱竹竹一身銀灰色盔甲，肩后紅披風，英姿颯爽地接受天子及大臣們的注目禮。巧兒亦是一身戎裝，混跡在男兒堆里。號角吹響，禮炮轟鳴，三軍浩浩蕩蕩地走出了城門，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征途。
在她注意不到的角落裡，傅長淮落寞地站在人群中。
儀式結束后，太子走到他的身邊，與他看向同一個方向。「朱小姐著實讓人敬佩，雖一介女流之輩，武藝卻達到了一般人企及不到的高度，她此番前去，功績應當不輸其父。」
傅長淮沒將她受傷一事說出來，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少。
見他緘默，太子接著道：「蠻夷那邊坐不住了，這或許是個好機會。」
目光所及之處，早已沒有了軍隊的影子。
他輕描淡寫，「讓暗影按兵不動，我親自去。」
「我沒聽錯吧，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那裡可是一個龍潭虎穴，我可不想你以身涉險。」太子素來惜才，更何況傅長淮是他的好兄弟。
「太子不會不懂這個理吧，」衣袂翩翩，他的聲音宛如空谷回聲，餘韻悠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還有一句，話到喉嚨口被他咽了下去。
正所謂，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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