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雨寄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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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夜雨寄北

  朱竹竹已經在朔關待了數日,這幾日來,蠻夷一直未有動靜,有眼線傳來消息,說是蠻夷發生了內亂。

  現在首領姜赫魯是前首領的親弟弟,當初可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殺兄奪得了這首領之位,而前首領的舊部,自是不願意歸順於他,暗地裡招兵買馬,養精蓄銳幾載,這才發起了兵變。

  朱竹竹正和馬庸在校場看士兵操練,聞言,他興奮道:「真是天助我也,等他們兩方打得精疲力盡,我方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定能殺他們個猝不及防。」

  她點頭,問傳話士兵,「現在局勢如何?」

  「目前來看,應該是前首領的部下掌握了主動權。」

  回到房中后,朱竹竹將這事跟巧兒說了,「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姜恆的人?」

  「他是我舅舅。」她補充道:「親舅舅。」

  巧兒已經主動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朱竹竹,她一點也不意外,早在她知曉下一任蠻夷首領是年僅十六歲的巧兒時,她就猜到了她的真實身份。

  不過巧兒終究還是信任她的,把這麼一個驚天大秘密告訴了她。

  「這就對了,看來你母親應該跟你舅舅在一塊兒。」巧兒此行是為尋母,母女倆已經整整六年未見,朱竹竹自當會儘力將她安全送到她母親那裡去。

  她拿起桌上的兵書看了起來,見巧兒好一會兒沒變過坐姿,往她臉上看去,發現她神情有些凝重,她不由問道:「怎麼了?」

  「我有一個不好的直覺,我覺得我母親和我舅舅之間,不像是一般的兄妹之情。」

  巧兒自幼就對舅舅有好感,因為他每次進宮來看她的時候,都會帶上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會不厭其煩地陪她玩著小孩子喜歡玩的遊戲,每每母后要責罰她的時候,舅舅都會護著她。

  但舅舅並不常來宮裡看她,因為他被父親派去鎮守邊關去了,每次當她問母后舅舅什麼時候回來,母后都會望著窗邊的一根紅燭出神,默默吟詩,而後摸著她的小腦袋瓜子說道:「快了,快了。」

  潛移默化之中,她無意記住了那首母后經常淺吟的詩句,後來被朱竹竹帶回將軍府,請了先生教她讀書識字,她才知道,原來那首詩叫《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教書先生告訴她,這是一首丈夫寫給妻子的回信,表現了詩人的相思之苦,與期許相見喜悅交織的感情。

  年幼時尚懵懂無知,但情竇初開的少年又怎會不知其中包含的情意。

  如果母后和舅舅之間只是單純的兄妹關係,為何她會對著那根紅燭發獃,又為何會無數次默讀那首帶有特殊含義的詩。

  朱竹竹也不好隨意置喙別人的家事,只是讓她放寬心,「大人的事,就交由他們自個兒煩惱,左右你也是插不了手的。這幾日,你就好好在校場里練些防身的基本功,等到時機成熟,我親自帶你去見你母親。」

  先前巧兒好生待在將軍府里,她那雙縴手是用來拿繡花針而並非冷兵器的,可是現在人到了邊關,卻是不得不學些自保的功夫以備不時之需。

  巧兒乖巧點頭,「那我現在去校場繼續跟大夥一塊兒操練了。」

  萬事開頭難,雖然她現在連劍都揮不好,但是過不了多久,她一定可以運用自如的。

  看著巧兒的那股韌勁,她突然明白了她能夠成為下一任首領並治理好蠻夷的原因。

  不僅僅是因為她有著一個強勢的母親,還因為她本身頭腦就精明。

  她的才智與謀略,將會在日後大放異彩。

  朱竹竹不知道的是,在她按兵不動之前,有人已經深入到了敵人腹地。

  傅長淮易容成姜赫魯的一位部下,已經完全掌握了蠻夷軍事要塞的地形圖,以及姜赫魯的行軍計劃。

  姜赫魯打算來個聲東擊西,讓下屬在西北方的天坑那裡埋伏好人手,然後故意把敵人引誘過來,只要敵人一進入天坑,必會成為亂箭亡魂。而他們的主軍力卻在東南方,姜恆的巢穴。

  安排好行軍計劃后,姜赫魯一手排在帥案上,志在必得道:「一定要把姜恆活捉,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姜恆就是個與親妹妹通姦的小人。」

  初聽姜恆和姜玲兒通姦的消息的時候,傅長淮只是有那麼一丟丟驚訝,他對別人的感情並不感興趣,也不是很想知道兩人之間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不過當務之急是,他得把消息傳遞出去,讓姜恆把姜赫魯的軍旗奪了,然後將幽城佔領。

  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是姜赫魯和姜恆的行事作風,簡直雲泥之別。蠻夷百姓對前者怨聲載道,對後者卻是崇敬有加。

  自古常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不過是順應天意罷了。

  而且,若是姜恆成功地當上了新一任首領,有極大可能會採取和平息戰手段,這樣一來,對兩國再好不過了。

  在他思索之際,營帳外一探子來報。

  「報告大王,田副將回來了。」

  「快宣人進來。」

  田副將一身風塵而至,單膝跪地行覲見禮,「參見大王。」

  「愛卿快快請起。」說罷,屏退了其他人,「這裡沒事了,你們都下去吧。」

  傅長淮走出營帳后,特意放緩了步子,果不其然聽到了一個關鍵信息。

  「聯繫到王爺了嗎,他有沒有說援軍何時會來?」

  田副將搖頭,「王爺說三軍剛到朔關不久,這時出兵怕是會打草驚蛇,援兵過些時日才能到。」

  姜赫魯冷笑一聲,「怕是他早就得到了風聲,知曉我們發生了內亂,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他就不怕我們真把他給出賣了。」

  「要知道,我手裡,可是捏著他的把柄。」

  他的視線,落在了帥案下的暗格里,而後走到了帥案前,將暗格的鎖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檀木盒。

  他打開檀木盒,拿出了裡面的玉佩,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允字。

  這可是奕朝皇帝親賜的玉佩,每個皇子公主人手一份,而他手中的這一塊,正是皇帝的第六個兒子穆王的。

  當初,兩人締結盟約,穆王便讓親信送來御賜之物以示誠意,他當時找了位高權重的族中長老來鑒別,果真是皇家專屬打造的。

  於是,他便同意起兵攻打長安,到時再來個裡應外合豈不妙哉,但要深入皇城,得先把邊防給破了,而鎮守朔方的是將領卻是威名顯赫的朱翰,是以,兩軍一直僵持不下。

  這場持久戰,打得他有些精疲力盡。但是也不敢有絲毫鬆懈,奕朝現在對他已是忍無可忍,若是落入了他們手中,下場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不過,他要是真的落馬了,也定會拉上墊背的。

  「不過將軍,我此行倒是有了意外收穫。」

  「有何收穫?」

  「聽朔關的眼線傳來消息,說是在軍營里看見了酷似前王后的一位妙齡少女。」

  「可知那人多大?」

  「二八年華。」

  姜赫魯滿是橫肉的臉上,一雙眯縫眼窄成了一條線,「用中原的話來說,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看來,他又多了一個可以威脅姜恆的籌碼。

  傅長淮去到姜恆的駐紮地的時候,在那裡見到了傳聞中禍國殃民的前王后姜玲兒,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姜恆坐在主位上,形象威嚴,詢問道:「聽說公子是來跟我做交易的?」

  他收回目光,看向姜恆,「沒錯,我此番前來,就是想告訴將軍一個關於姜赫魯下一步行動的軍事機密,但是作為交換的條件,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的一位友人,跟令夫人相貌有八分相似。」

  坐在副位上的姜玲兒瞬間激動地站了起來,「你的那位友人叫什麼?」

  「巧兒。」

  她不敢置信地坐了回去,追問道:「敢問扶蘇公子,你的友人,身在何處?」

  傅長淮易容成了「扶蘇」,聲音也壓低了些,「朔關軍營里,她跟挂帥前來的朱翰獨女朱竹竹情同姐妹。但我想,她的身份可能隱瞞不了多久,因為她跟您,真的太像了。」

  姜玲兒從來沒正面出現在兩國的戰場上,但不排除有人通過其他途徑見過她或是她的畫像。

  也就是說,巧兒多在朔關軍營里待一天,便多一分危險。

  關心則亂,姜玲兒此時已是順著傅長淮挖下的坑跳,「公子可有何辦法能夠讓我們母女團聚。」

  「有自然是有的,就是看姜將軍的誠意了。」他故意賣著關子。

  姜玲側頭看向姜恆,「哥哥……」

  姜恆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而後鬆口道:「我答應你。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傅長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雙手隨意地搭在兩邊,「將軍果然是爽快人,我的條件嘛,很簡單,就是你打敗姜赫魯奪得主權后,主動下降書,與奕朝簽訂盟約,百年內不得入侵奕朝國土,將軍可否答應?」

  姜恆失笑道:「公子這分明強人所難,不過姜某身經百戰過來的,知道這戰火給百姓們帶來的損失有多大。罷了罷了,反正這江山也不是為我自己打的,若百姓能安居樂業,不受戰火紛擾,別說一百年,就是一千年一萬年,想必蠻夷族人也是贊同的。」

  能夠給百姓帶去幸福安寧的,唯有和平。這一點,他早就意識到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傅長淮將姜赫魯的計劃和盤托出,姜恆對他再三刮目相看,忍不住嘖嘖稱讚,「公子真是神通廣大,還好我不是你的對手,不然定會一敗塗地。」

  傅長淮謙虛道:「將軍說笑了,至於巧兒姑娘一事,等事成之後便可迎刃而解。」

  走出軍營后,他對一事尚有困惑。

  方才姜恆說他不是為自己打的江山,那又是為誰而打的呢。

  論實力,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坐上那個位置。不論實力的話,莫不是為了復辟前朝?

  聽他話中的意思,顯然不會是姜玲兒,而前首領的兒子全都死在了姜赫魯的手中,存活於世的,便只有一個女兒了。

  這就耐人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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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豬的壓寨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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