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重逢三主
72.22
那一晚，朱竹竹在扶蘇懷裡睡著了。她本來興緻勃勃地在看熒光蕈，後面找了岸邊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扶蘇緊挨著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後來她聊著聊著便困了，扶蘇將她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著黑漆漆的夜空發獃。
要是這一刻能夠定格，那該有多好。
翌日，朱竹竹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自己的府上。下屬跟她說，扶蘇公子清晨的時候將她帶了回去。
她點頭，視線卻是看向巧兒之前住的廂房。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應該一切安好吧。
還有遠在長安的辜佑和若歆，他們會不會偶爾想起自己呢。
她有些惆悵地靠在圓柱上，這時，手下來報，「元帥，外邊有人找。」
「知道是誰嗎？」
手下搖頭，她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我這就出去看看。」
朱竹竹出去的時候，看見府門外站著三個身穿盔甲的人，那三人背對著她，她詢問道：「你們找我有事嗎？」
三人聞聲一同轉過了身，看見那三張無比熟悉的臉后，她愣在了原地。說話結結巴巴，「老大，老二，老三？！」
老大點頭，「大姐，是我們。」老二白凈的臉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老三解答了她的疑惑，「大姐，是我們，我們並沒有死。」
她幾乎喜極而泣，「到底怎麼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我們進屋去說吧。」老三道。
「好，快進來吧。」
將三人請進屋，朱竹竹直接把他們叫去了書房。
一一落座后，老三將前因後果都給交代了：「其實，是傅公子救了我們。」
朱竹竹錯愕，老三接著道：「那天，你走後，我返回大堂，打算與敵人同歸於盡，可是大軍殺上來將我們圍住的時候，傅公子出現了。是他讓太子放過我們的。」
朱竹竹打斷了他，「可是小六子都跟我說了，是他偽裝成他的樣子，下山通風報信的。這件事由他而起，你們本來就是無辜的。」
老大搖頭道：「不，大姐，我們不是無辜的。」
秦山寨雖然近二十年來沒作姦犯科，但是二十多年前，卻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那時，新帝根基未穩，四方禍亂不斷，秦山寨當家人更是一代梟雄，但是為人也繼承了山匪的習氣，燒殺搶掠是常態。
而皇上的親弟弟翎王，就是在途徑秦山寨山頭的時候，被其殺害。
但那時，朝廷里多數武官畏懼秦山寨當家的兇殘野蠻，皆不願去當那隻出頭鳥。朱翰遠在邊關，自然管不了皇城裡的事。
於是，翎王之死便不了了之。
可是在皇帝心裡，這個仇，一定得報。因為他是翎王最敬重的兄長，而翎王是他最親近的弟弟，兩人從小到大，感情一如既往的深厚。
對於哥哥的皇位，弟弟也是鼎力支持，是以，皇帝他如何不恨那些將弟弟殘忍殺害的山匪。
他恨不得將那些人挫骨揚灰。
哪怕後來接手秦山寨的人是那些人的後代，他們不像先輩那樣濫殺無辜，可他依舊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將仇恨轉移到了那些後代身上。明裡暗裡在朝堂上提到過幾次。
所以，老大他說他們不無辜。因為上輩子的仇恨，被延續到了這一代。
而秦山寨的覆滅，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而且他們被秘密放掉一事，皇上並不知情。這種欺君瞞上的事，一旦被發現，那可是會掉腦袋的。
所以，在他們看來，終歸還是傅長淮救了他們。
當時，他們也不願苟活的，想著跟秦山寨一起共存亡，但傅長淮罵醒了他們。「愚蠢至極，你們死了也是白死，為何不去為百姓們謀福祉呢，邊關那邊一直不太平，若是不去豈不浪費了你們的大好身手，況且你們都知道朱竹竹的身份吧，她是驃騎將軍的獨女，常年隨父征討蠻夷，你們難道不想去幫她一把？」
見他搬出了朱竹竹，三人猶豫片刻，然後便應了下來。
太子命人對外放出假消息，所以外界都以為，秦山寨已經被徹底被剿滅了。
而傅長淮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讓三人掛了個衛千總的官職。
等著和朱竹竹重逢的一天。
聽他們說完后，朱竹竹沉默半晌，她想到自己的那一刀，兩人現在的狀態，可以說是仇敵見面分外眼紅了。
「大姐，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老二撓撓腦袋，真誠道。
他們三被派到了朔關與另一個附屬國接壤的地方，早就知道朝廷派了一個姓朱的女元帥過來征討蠻夷，現下才有空暇來看她。
「我又何嘗不是呢。」她笑逐顏開，命運讓三人再次重聚，如同失而復得一般。
「那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嗎？」她問道。
老大看著她，「我們原先管的是東南面，而你在西北面，所以我們已經想好了，打算轉入你的麾下。」
可她卻有些顧慮，「等蠻夷的事告一段落後，我就得回長安了，到時候你們怎麼辦？」
三人是決計不能在皇城裡露面的，否則將會牽連更多的人。
老大沉穩的一張臉上露出希冀，「就在朔關等熬出頭吧。傅公子允諾我們，只要太子登上皇位，就會讓我們回京，然後給我們新的身份報效國家。」
朱竹竹回想了一下，劇情里最後好像是太子奕華登基無疑。
看來，那人倒是心有成竹。
至於他們三人，安然度過幾年後，便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深思熟慮之後，她打算回去後跟他賠禮道歉，無論他接受與否，權當她的一片誠意。因為他的一句話，才讓秦山寨避免了許多無謂的傷亡。
況且，她已然知曉了大致情節，要考慮的事，就太多太多了。
「大姐你呢？」老三問道。
「我啊，」她想了想，目前除了要平定蠻夷外，還要揭穿穆王的陰謀。「當然是為民除害了。」
想到那些操蛋的劇情，她真的對主人是又愛又恨。
「不若這樣吧，我跟鎮守使說，讓你們臨時調過來幫我打贏這場硬仗，事成后你們依舊回歸原位。」
老二贊同道：「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反正左右都能幫到大姐，調不調職都一樣。」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儘快採取行動，到時再通知你們。」
有了他們三人的助攻，征伐蠻夷一事，如虎添翼。
三主作別後，她便叫人把扶蘇請來。
扶蘇一身青衫，說不出的瀟洒恣意，手持摺扇走來。
「元帥難得找在下，莫不是有什麼好事要分享？」
「嗯！」她配合地點頭，眼裡狡黠顯山露水。
他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沉聲道：「說吧，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我想夜潛姜赫魯的營地。」
她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扶蘇兄，我有一個密碼要告訴你。」
一聽秘密二字他瞬間來了興趣，「洗耳恭聽。」
「其實，我有超能力。」說完才想到古代沒有這個詞呢，想解釋一下，誰知扶蘇直接問道：「你會未卜先知？」
她點頭，默然了一瞬。
古代人理解能力都這麼強的嗎？到底是她小覷了。
「這倒不是什麼稀罕事，不過你說說，預測到什麼了？」他走到桌子旁坐下，顧自倒水喝。
端起一杯茶水往嘴裡倒的時候，朱竹竹的話差點讓他嗆著。
「穆王企圖聯合蠻夷起兵造反。」
「你可有證據？」他驚喜道，隨即換了驚訝的神情。
「證據就在姜赫魯營帳里。」
扶蘇想到上次偷聽到的談話，看來那枚玉佩應該是真的。那這麼說來，穆王帶在身上的那枚，是假的？
劍眉微斂，似是沉思。
而後轉過頭來看著她，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朱竹竹歪斜著頭，靠在門沿上，「我說我上次夜探敵營你信不信？」
「信，豈有不信，朱女俠飛檐走壁的功夫早就領教過了。」他話頭一轉，「不過這次，你打算怎麼進去呢，現在那裡戒備森嚴，就連一隻蒼蠅恐怕也會引人注意。更可況，你大病初癒，還是過些時日再籌劃吧。」
她搖頭，「等不了了。過不了幾天，蠻夷就易主了。」
這件事倒是在他的意料範圍內，他靜默，找不到理由去阻止，只好應承下來，「好，我跟你一起去。不過你可不能逞強，有什麼事，讓我來做。」
她點頭。
可命運的偏差往往就發生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那些她沒預知到的事，不代表不會發生。
「你可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知我？」他忍不住道，總想弄清楚她失憶的經過，雖然他已經大體猜到了。
「有何不可。」因為是親近之人，她便沒了防備。
果然跟扶蘇猜想的出入不大，她將在姜赫魯營帳外聽到的一切告訴了自己的父親，朱將軍為顧大局讓她暗中回去報信。可是報信途中卻被黑衣人圍殺，就算她朱竹竹有三頭六臂，也不敵十餘人的窮追猛打，更何況那些人都是經過訓練的暗閣高手。
「至於他們為什麼等我快進了城門才動手，大概是因為穆王的人和姜赫魯談話的時候，聽見了我弄出的響聲吧，不過當時我跑得快，他們並沒有看到人。我想，在我到京城之前，他們早就設下了埋伏，看見是朔關回來的人一律格殺勿論。」她在脖子前比劃了抹脖子的動作，復又把手放下，「而我也在這場意外里丟失了全部記憶。」
「原來是這樣。」扶蘇若有所思，「還好你沒事，失憶就失憶吧。」
「對啊，我就感覺失憶反倒救了自己一命，想到之前自己跟穆王的好幾次照面，他居然都沒動手，真是萬幸。」
「或許，他的本意就不想殺你呢。」以他對穆王的了解，他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
不過朱竹竹並不在意這些細節，「算他怎麼想的呢，我只想趕緊完成任務，然後回長安去。」
「是因為那裡，有想見的人嗎？」
她重重點頭，「是的。」
扶蘇沒問她那人是誰，但她卻在心裡默念，「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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