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們皇族都有病嗎？
4.4
這段日子方舟苑也聽說了不少這位忠王的事，傳說他驍勇善戰，無論是山賊還是水匪，沒人能在他手下走出五個回合。而且此人樣貌也承襲了皇室一貫的帥氣，現在都三十好幾了，還跟少年一般。
也因此，孟慶回京那天，進宮路上的店鋪，二樓臨街的位置都被佔滿，也就是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方舟苑倒是還好，她一個學歷史的，自然知道有時候史官的筆拍起馬屁來能有多厲害，更何況市井傳說呢？她猜想孟慶確實能算是文武雙全，長相也還過得去，但應該遠遠不到那麼誇張的程度。
白天她是見不到孟慶了，忠王進宮后先得向皇帝述職，之後還得去看看自己的老嫂子太後殿下，晚上才是宮宴。
書晴書雨一大早就開始操心方舟苑晚上該穿什麼，方舟苑原來也習慣了別人給自己做造型，現在都不排斥，唯一的請求是：不要再給自己簪那麼多花了！
哦，還有，也不要再把自己的頭髮全往後梳了，雖然我知道那樣顯得我端莊，但是鋥光瓦亮的額頭真的會讓人感覺我的髮際線已經後退到頭頂了好嗎！
方舟苑發現皇后是真的愛掉頭髮呀，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現在天氣越來越熱，頭髮少一些也涼快，可是再掉就該禿了。
按理來說，大場合，皇后是要簪夠12束花的，但既然不是祭天、過年等等，稍微簡化一些，想必皇帝也不會多管（其實方舟苑很懷疑皇帝是否會注意到這種細節），於是方舟苑的腦袋也得以解脫，前後只簪了4束花。
書晴聽方舟苑抱怨多了頭上太重，便棄了那些掛著珠玉的步搖簪，也不選實心玉簪，專撿鏤空花樣多的鎏金銀簪，稍微輕些，但樣式大方好看，金色也不掉身份。
皇帝雖然面上說讓方舟苑安排宴會，但有太后幫忙，實際上方舟苑就是做做表面功夫。
因此晚上方舟苑見到皇帝，行禮總算多了點真心實意：「問您安！午膳可還稱心？」
孟含均發覺她說話又變了個樣，心裡其實有數，也不在意，隨口道：「晚膳即刻便要開始，小船兒才問我午膳如何。」
這不是寒暄嗎，總不能聊天氣吧。
方舟苑坐在他右手邊，露出了營業性微笑，馬屁張口就來：「您平日里日理萬機，我不及您萬分之一聰明，政務自然不懂，只能問您日常飲食坐卧了。」
孟含均眼裡含著笑意，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過頭去，沒再跟她說話。
坐在下面首席的一名男子卻先站了起來，朗聲道：「我看皇兄對皇嫂寵得很嘛，我長這麼大，皇兄都沒叫過我的小名，皇嫂的倒是叫得順暢。」
這孩子怎麼回事兒，說話這麼直白呢，不怕皇帝一生氣把你整到哪個邊疆去當郡王啊？
方舟苑去看皇帝，卻見他微微側過頭看了自己一眼，好像有些不自在似的轉了轉眼神，才咳了一聲，斥道：「瞎說什麼。」
孟含均眼神裡帶著警告：蠢弟弟，又想被咬了？
孟含千讀懂了哥哥眼睛里的意思，立刻偃旗息鼓，轉換話題道：「我還是第一次見皇嫂，理當送一份禮物。白桃，去把東西拿到殿上來。」
他身後一個安安靜靜站在柱子邊的小孩兒聞言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出了大殿門，不多一會兒，便見他又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抬著巨大無比的一樣東西進來了。
方舟苑：？？？
你們皇室的送東西都這麼大手筆的嗎？難道要送我一件玉屏風？玉屏風你差人送宮裡啊帶到大殿上來是幾個意思？？？
不過想想就很興奮呢，皇弟送的東西品次能差嗎？
方舟苑偷偷轉動眼球，用餘光看了看皇帝，見他表情如常，心裡便安定了。
沒一會兒，東西抬上前來。孟含千揮退下人，對皇兄道：「請皇嫂下來一觀，皇兄可介意？」
方舟苑看皇帝一頷首，盡量端著樣子走下去，聽孟含千道：「皇嫂自己揭開吧。」
方舟苑緊張又興奮，手心都要冒汗了，心裡揣測著到底是扇玉屏風還是人高的玉珊瑚呢？
她矜持地撩開錦布一角，誇讚感謝的詞幾乎都想好了，卻一下子咽了回去，差點兒把自己嗆死——她看見了什麼？一塊兒石碑！
一塊兒方方正正、破破爛爛的石碑！
不過，石碑也不是不好啊，有些石碑的價值比什麼黃金白銀的俗物高多了。
方舟苑不斷重複「鎮定，你好歹是個學歷史的」，才開口笑道：「王爺有心了。這塊石碑是哪位大家之作呢？我瞧著有些年頭了，真是……」
「我自己雕的！」孟含千昂首挺胸道，「我模仿前朝大家，親手雕刻。連這破碎的紋路，都是照著原來的樣子，由我親手鑿出來的。」
方舟苑：……
她忍痛含著假笑把剩下的誇讚說完：「真有幾分巧奪天工的意味。多謝王爺，您費心了。」
孟含千得意洋洋，方舟苑假笑得臉都快抽筋了。
孟含均在上座，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憋笑快要憋出內傷，見方舟苑實在是要圓不了場了，乾咳一聲，道：「好了，差人送去你皇嫂殿里就是了。七王叔和母后該是快來了，別擋著地方。」
這倒不是假的，忠王去見老嫂子太後殿下，這會兒兩人便一同過來了。一陣問安之後，太后又引見方舟苑給忠王。
「七弟，這是你侄媳婦，你還沒見過。」太后一手拉著方舟苑，向身材高大的男子說道。
方舟苑一看，忠王個子很大，面相倒確實是非同一般帥氣，臉上帶笑：「侄媳婦，我是你七叔。」
你們皇家的怎麼這麼接地氣？
方舟苑來不及多想，行禮道：「問七王叔安，七王叔路上可還順利？」
孟慶喜歡這個個子小小但神情鎮定的小姑娘，況且他也早聽兩個侄子和大嫂說過她的好，便很和藹道：「都順利。」
落座之後，孟含千上來跟孟慶問安：「七叔好。七叔，你這麼久才回來一次，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你要收好。」
方舟苑眼角抽搐著，看著白桃帶人又搬了塊石碑上殿上來，已經麻木了。孟慶倒像是真的很著迷的樣子，走下座位，單手抬起了石碑。
方舟苑：！！！
好吧，她信了七王叔無敵了。什麼山賊水匪，就七王叔這力道，能在他手裡走下五回合才是有問題好嗎！
孟慶研究了一陣，誇道：「最近有進步呀小子，再接再厲。」
孟含均再次在心裡因為方舟苑的小表情而憋笑，見自家母后瞪了自己一眼，才道：「好了，開席吧。」
方舟苑渾渾噩噩，心想自己遇上的都是一群什麼皇族，伸手拿筷子準備吃東西，卻見孟含千又站了起來。他捧著一杯酒，真誠而又富有感情地道：「七王叔，您便是那天上的星星，高尚但又不像月亮一樣自大。您的……」
方舟苑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孟含千聲情並茂地吹出了一整篇完整的彩虹屁，手裡的筷子掉了都不知道。
剩下的皇室成員顯然不像孟含千一樣業務熟練，毫無感情地念了幾句誇讚。孟慶就著讚美喝了幾杯酒，將眼神掃向了上座。
大嫂便算了，大哥在天有靈會追著自己打；
大皇侄……一言難盡。
方舟苑見七王叔將眼神掃向自己，眼睛一閉牙齒一咬，決定把以前粉絲吹自己的話都拿出來吹吹他。
孟含均向前稍一傾身，擋住了方舟苑，眼神和孟慶直直對上，帶著警告。
孟慶：……算了，侄媳婦還不了解我。
方舟苑正要張口，便聽皇帝輕聲道：「吃吧，多吃點。」
她小心翼翼再次抓起筷子，見所有人都開始吃了，才夾了一口放進嘴裡。
味同嚼蠟——方舟苑一邊吃一邊心不在焉又生無可戀地想：
「你們皇族都有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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