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這拿的到底是什麼劇本？
6.59
直到晚上和皇帝一起用膳時，方舟苑還沒打聽出國師到底是哪位。
她自己夾了一筷子魚，配著口飯咽了，突然聽皇帝乾咳了一聲。孟含鈞將自己的碗往她那邊挪了挪，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了她一眼。
職業舔狗方舟苑瞬間明白，雖然心裡在吐槽大老闆是個傲嬌鬼，但還是給他夾了一筷子魚。
「小船兒今天怎麼這麼勤快？」孟含鈞似笑非笑道，「我可沒叫你給我夾。」
方舟苑心裡一句在韓國隊友那裡學的韓語髒話差點脫口而出，強笑著道：「是我之前不懂事，您累了，該多吃。」
逗她大約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孟含鈞暗暗過了癮，便一心用膳。
用完膳后皇帝還不肯放方舟苑走，她只好坐下來給他念佛經。大約實在是念了太多別字，皇帝也看不下去了，便道：「我來教你。」
不等她反應，一陣淡淡的香火味兒傳來，皇帝坐到了她身邊。
方舟苑全身汗毛立刻站起，條件反射一般想要站起來，孟含鈞卻一已經按住了她一隻胳膊，在她耳邊道：「來，我看看。」
幾乎是一瞬間，方舟苑的耳朵便紅了——她不得不承認她被蘇到了。
今天的讀經時間格外漫長，等到方舟苑坐在鳳輦上回宮時，心臟還在撲通亂跳。她拍著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語道：「按理來說，我這不應該是穿越人員務工指南的劇本嗎？怎麼有點要變成太極宮愛情故事劇本的傾向。」
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臉色扭曲，道：「打起精神來好嗎，做好舔狗好好活著才是你的劇本。」
等到回到立政殿，她的心臟才安定下來。理智一旦回來，她便想起自己又沒有提醒皇帝注意熏香，而且也不知道國師什麼時候能來。
她有些挫敗，進了寢殿發現小獅子也不在，於是孤獨度過了難挨的一晚。
第二天是本月後宮3003的決賽，也是她舉辦以來的第一次決賽，所以她格外重視。
要說在這後宮里除了當舔狗以外，也就是這件事是她真心實意想要做好的事情了。畢竟，這是她如夢一般的前世里的東西，是她本身存在的唯一證明。
立政殿的宮人們一大早就忙碌起來，將場地裝飾好。方舟苑也將昨晚的事情全都忘掉，仍由書晴和書雨給自己打扮。
只不過一坐在鏡子前，她就想起自己忘了叫皇帝給自己整頂義髻，只好讓她們把自己頭髮弄鬆點，期盼能顯得不那麼禿。
她看著鏡子里的書晴，突然道：「書晴，你叫人做一個小巧的火鉗，我有用。」
書晴有些奇怪，但還是應了。
方舟苑盼著自己能燙髮根那一天，心情又好轉起來，出了正殿門，在甘露殿大門前的春凳上坐了。
小獅子從立政殿牆頭上跑來，後腿坐到小屁股上，瞄準了目標，使勁一蹬腿，「嗖」地一聲向方舟苑懷裡飛去。
方舟苑正在欣賞後宮美女的姿色，冷不丁一坨重物落到了懷裡，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侍衛們聽見皇后呼救，都舉著長刀沖了過來。
幸好方舟苑眼神好，一把抱住了小獅子，喝道：「是聖寵，都住手！」
有兩個侍衛還不肯放棄，方舟苑直覺不對，將小獅子舉起來，又道：「都說了是聖寵，還不退下，居心何在？」
侍衛們這才告罪退了下去，方舟苑的心情卻不好起來——對聖寵這麼不上心，看來皇帝受到的尊重也不多。
她再一次感受到穿越人員務工的艱難性，收拾好心情，主持比賽。
方舟苑本來跳舞就不行，所以格外喜歡看人跳舞。
這些妹子們雖然個個年紀都還小，但因為古人早熟，本朝風氣又開放，有不少姑娘跳舞都非常大膽。因為才不久才聽過萬婕妤的名字，方舟苑看到她的節目時特意留心多看了一眼。
她今日穿著坦領半臂，下面套著長裙，比平日里穿的要更長更緊，但下擺卻又散開很多。方舟苑非常興奮——難道是她猜的那個？
果然，鼓點一起，萬婕妤動了起來。她這一動，方舟苑才發現她腳踝還栓了鈴鐺。細碎的鈴聲與鼓點相合，剛柔並濟，就如萬婕妤的舞蹈一樣。她雙手上舉，隨著鼓點腰往下一折，以一種背叛地心引力的姿勢高速旋轉了起來。多褶的裙擺完全飛舞開來，如孔雀華麗的尾羽一般炫耀著驕傲和美麗。
她不知疲倦一般，連續轉了四十來圈，在旋轉中漸漸擺直了身子，嬌艷的笑臉綻放著如花笑容，最後在一陣裂帛般的琵琶聲中停了下來，順勢跪坐在地上，雙手如花枝一般擋住了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神采飛揚的眼睛。
好啊！方舟苑不由拍案叫絕。
這才對嘛，這才是真正的選秀嘛。
方舟苑很是過了把癮，內心又不由吐槽皇帝是個禽獸，有些小姑娘看起來才十二三歲的樣子，就已經有了位份了。這都算了，關鍵皇帝還不舉啊，留這麼多妹子在宮裡蹉跎一生，真是不幹人事。
封建主義害死人啊！
方舟苑正在感嘆，一陣沙啞的靡靡之音響起來。那聲音明明很低，但卻又在沒有現代收音設備的情況下，傳遞到了每個人耳邊，甚至心裡。
方舟苑精神一振，抬頭看去，正是昨天德妃說被鬼附身了的肖充媛。不僅她在看，來現場觀看的所有宮人和參賽嬪妃都向她看去。
她的唱功有長足的進步，看來方舟苑給她的機會她沒有浪費，認真地練習了。隨著她的歌唱聲，許多人臉上露出了沉迷甚至狂熱的表情，瘋了一般給她叫好。
方舟苑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很欣賞能夠狠下心來認真練習的人，給了她很高的評價。
除了德妃外不參賽的三位妃位，也都給出了附加分。萬婕妤很是不服氣，她氣性不小，當場便道：「我不服。」
來了來了，爆點來了。而且這簡直就是昨日重現，當初方舟苑初評級時因為出色的聲樂實力得到導師好評拿到高等級評價時，也有一位選手當場表達了不服氣。這位選手後來成了她的隊友，是個很好的隊長。
沒想到在後宮搞選秀還搞出驚喜了，方舟苑當即精神一振，道：「有不服，可以說。」
「唱曲而已，我也會，我也會唱這首曲子。」萬婕妤氣勢逼人，又回到了台上。
方舟苑道：「那就給你機會，現在你就唱。」
說來就來，萬婕妤甚至都沒有準備，就開口唱起來。她的唱功著實不錯，但實話實說，沒有肖充媛來得吸引人。她又不是打算真的做個團，也不一定要唱跳俱佳的，是以酌情給加了評分，但最終還是沒有超過肖充媛。
萬婕妤瞪著肖充媛，喃喃自語道：「就仗著給了皇后好處，哼。」
方舟苑沒有聽到這一句，要聽到了恐怕直喊冤。不過她這次也確實想到了一些補充辦法，便道：「大家不要灰心，有誰想要先生的，准許你們遞條子給我，我著司樂司的給你們安排。」
台下一陣騷動，小姑娘們竊竊私語了一陣，方舟苑又道：「肖充媛最開始並不突出，找了先生后好多了。這就是努力的結果，努力不會辜負你們，希望你們早日成團……不是，早日獲得侍寢和御前伴駕的機會。」方舟苑說完，又自己嘀咕道，「封建迷信果然不可信，這人不是好好的嗎？哪裡被鬼附身了。」
雖然她這麼說了，但奇怪的是，就在當晚，立政殿便在一陣突兀的車軲轆聲后，出現了不小的騷亂。
幾名宮人夢遊一般到了殿前廣場，狀似癲狂，互相掐著脖子。書晴和書雨本來不想讓方舟苑知道，但她躺在床上本來就沒睡著，便聽見了。
她聞訊趕去時，著實被嚇了一跳，見大家都圍著不敢動，急道：「還等什麼，快把人叫醒！」
宮人們互相壯著膽子，一擁而上，將那些人全都叫醒。那幾人卻像傻了一般，雖然不再互相攻擊，卻喃喃重複：「我沒有吃孩子，別殺我。」
「吃孩子」這三個字在雨夜裡不斷冒出，配上眼前這魔怔的景象，著實把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方舟苑都嚇了一跳，更別說那些小姑娘小男孩兒了。
書晴還算鎮定，忙和書雨把方舟苑往寢殿帶，邊道：「殿下，必須得去告知官家一聲。」
方舟苑不斷給自己洗腦，心裡默念道：你拿的不是靈異劇本，冷靜點，穿越務工人員要趕緊報告老闆。
她稍微鎮定下來，懷疑這些人實際上是中毒了，於是迅速洗漱完畢，向甘露殿遞了話。小獅子奔向她身邊，乖巧地蹭著她的腿，安慰著她。
不久，皇帝那邊傳話回來，說是身體不好，今晚早睡，不見，叫她去找太后。
太后？太后這時候還沒睡嗎？
但方舟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坐上鳳輦，向萬春殿去了。
萬春殿燈火通明，太后顯然已經起來了。
方舟苑進去匆匆行了個禮，見太后懷裡抱著個什麼東西，穿著寢衣，靠在榻上，道：「什麼事這麼著急？」
她也沒時間去看太後到底抱著什麼，將立政殿發生的事情說了，最後道：「我倒不認為是所謂的厲鬼附身，更像是中了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毒。問題是，今日我立政殿能出這樣的事，他日若是甘露殿和萬春殿……我實是擔心官家和殿下的安危，才貿然在夜裡求見。」
太后看了眼她懷中的小獅子，神情帶著點不滿，道：「無妨，事急從權。明日去請國師過來便是，你親自去。」
嗯？怎麼自己強調了半天，都說了不是怪力亂神的事，太后還讓請國師呢？不應該派人去太醫署轉轉嗎？
方舟苑百思不得其解，本不想忤逆二把手，但這事關乎到她自己的安危，於是她只能硬著頭皮道：「殿下，是否也讓太醫署的人來看看呢？」
太后又瞪了她懷裡的小獅子一眼，但對她說話時語氣很溫和：「皇后還有很多事不懂，等以後你就明白了。你就聽我的，明日出宮去請國師便是。」
太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方舟苑不敢再說，心裡下定決心最近都跟皇帝同吃同住，以確保人身安全。反正皇帝不舉，不能對自己怎麼樣。況且相比之下，命更加重要。
她打定主意，應了一聲，抬頭時看到太后懷裡露出一截青油油的尾巴，定睛一看，居然像是蛇尾。
她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剋制住尖叫。太后已察覺到她的表情，摸了摸那截尾巴，道：「別怕，這也是聖寵，是條小青蛇。性格溫順，不咬人。」
不咬人也不可！那可是蛇啊！
方舟苑再次感嘆皇帝一家人都有毛病，自己原來拿的是野生動物馴化劇本。
她咽了咽嗓子，道：「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她抱著小獅子蹲身行了個禮，得到太后首肯后，頭也不回地小碎步跑走了，生怕那條小青蛇追來似的。
小青蛇從太后袖子里鑽出來，它頭上長著些奇怪的毛，前腹還有兩個短短的如爪子一般的東西，是條奇怪的小蛇。
它從太后懷裡游下來，去纏大殿里的柱子，可惜實在是太小了，纏不了一圈，掙扎多次，最後像條死蛇一般翻著肚皮躺在地毯上。
太后無奈地把它撿起來攏進袖子里，自言自語道：「別到時候再把她嚇出個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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