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活著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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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苑是被摔醒的。
她睜開眼睛，首先感覺到的就是肩膀的劇痛。肩膀皮肉外翻，顯然是被這怪獸的爪子給抓的。她也沒時間去多注意傷口，警惕地看著面前那一大坨黑色。
這怪獸基本形態當時個鳥，從自己的受傷程度和外形來判斷，方舟苑覺得它應該是個雕之類的東西。但比較奇特的是，這隻雕頭上長了一隻又長又細帶螺旋紋的角。而且它的爪子後面那半截身體雖然也是正常的鳥類樣子，尾巴卻不是羽毛，而是類似於獸類的尾毛。
那兩隻銅鈴一樣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方舟苑，在它腳邊還有些白骨，一看就不是動物的，畢竟可還有骷髏頭。方舟苑背靠的是柔軟的樹葉，她掙扎著爬起來，耳邊風聲陣陣，再往後一步，就是萬丈懸崖——這是這隻怪雕的窩。
怪雕往前走了一步，方舟苑尖叫道：「等等等等！」它居然真的停了下來，歪頭看了看方舟苑。方舟苑強自鎮定，道：「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嚶！
怪雕又叫了一聲，完全就是嬰兒的聲音。方舟苑深深希望自己的鹿蜀之力這會兒能起作用，特意壓低了聲音，試圖安撫：「我不是普通人，我是鹿蜀，鹿蜀你知道吧？可能……可能還跟你沾點親戚關係呢。」
怪雕也不知聽沒聽懂，往前走了幾步。方舟苑縮到角落裡，絕望喊道：「虎毒不食子，不是，那什麼……救命啊，不要吃我！」
嚶嚶嚶！
叫聲越來越近，怪雕撲扇著翅膀帶起一陣旋風，向這邊撲過來。方舟苑尖叫起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抱著頭，心裡不停道：「舅舅救我！孟含鈞，救救我！救命啊。」
半晌，她沒再聽見動靜，卻不敢睜開眼睛。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在她背上碰了碰。方舟苑尖叫著拍開，涕泗橫流道：「不要不要不要，別碰我，不要吃我。」
「是我。」孟含鈞的聲音輕輕響起。
方舟苑小心翼翼睜開一隻眼睛，從手指縫裡看過去。孟含鈞蹲在她身前，臉上帶著擔心。
孟含鈞差點來遲，現在正是又后怕又生氣的時候，看著縮成一團肩膀還在流血的方舟苑，他還想說些什麼，便察覺一陣香風襲來，方舟苑撲進了他懷裡。
方舟苑嚎啕大哭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抱著孟含鈞的肩膀，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孟含鈞將她抱起來，吩咐侍衛將那隻雕的冠羽和腹毛拔下來，一路帶著方舟苑下山，將她放上了馬車。方舟苑已經昏睡過去，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孟含鈞將傷口簡單包紮起來。
他們一路回了宮，路上七夕燈會的煙火漫天爆炸出漂亮的顏色，孟含鈞借著光將方舟苑臉上的冷汗和涕泗輕輕擦去，臉色很是嚴肅。
回到宮裡時，太后已經在等了。方舟苑已經又痛醒過來，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哭。孟慶和孟含千隨即趕到，孟含千藏在孟慶身後，小心翼翼道：「我帶葯過來了。」
孟慶非常沒有叔侄情誼，往旁邊輕輕一閃，跟侄子劃清界限，將葯接過來殷勤獻上，道：「都怪孟含千，連嫂子都能弄丟。」
孟含千委屈巴巴地縮到太後身邊，牽起太后衣角，小聲道：「明明是皇兄先把皇嫂丟了……」
孟含鈞一言不發，小心將方舟苑衣服撕開，轉頭看著他們。兩個大男人自覺背過身，孟含鈞小心給她上過葯，輕聲道：「一會兒就不疼了。」
方舟苑嗓子都哭啞了，終於哭累了。藥效上來，疼痛果然立刻緩解了。她咽了咽嗓子，又睡了過去。
太后坐到床邊，道：「你們三個去商量商量。蠱雕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擄走皇室成員，而且沒有立即把她吃掉，這件事疑點重重。」
她說得有道理，這事實在非常需要調查一番，但孟含鈞一時沒有起身。他又看了方舟苑一會兒，才道：「母后，勞您照顧好她。」
他們去了正殿商量此事，都覺得一定是有人指使的。蠱雕雖然不止一隻，但一般只會生活在人跡罕至又有水的山上，不會主動進城攻擊人類，而且會吃新鮮人肉，沒有儲存食物的習慣。
此次違反天性，一定是受了某人指使。孟慶主動道：「這事交給我調查吧，你把侄媳婦照顧好就行。」
孟含鈞點了點頭，看向孟含千。孟含千戰戰兢兢主動道：「我現在就去把傳音鏡的法陣修好！」說完腳底抹油，立刻溜了。
這次如果傳音鏡的法陣完好無損，也不會發生這些事了。本來早就該修好的，奈何孟含千沉醉於新到手的碑文大家傳記，一直沒修。
而且……
孟含鈞難免自責，在正殿坐了一會兒，才去看方舟苑。他去時發現方舟苑居然又醒了，正在跟太后說話。
「官家沒事吧？」方舟苑這時總算回過神來，有空關心一下頂頭上司的狀況，「那個怪鳥是什麼東西啊？」
太后的聲音帶著慈愛：「先不要管這些，好好養傷才是。你受了驚嚇，改日我讓那幾個小子給你賠罪。」
這怎麼擔得起？而且是她自己運氣差，沒有孟含鈞，她肯定已經死了。
方舟苑道：「如果不是官家救我，我哪兒還有命在？」
太后還要說什麼，聽見了孟含鈞的腳步聲，便起身道：「你好好休息，無須想那麼多。」
孟含鈞坐到床邊，看了她一會兒，罵道：「笨蛋！」
方舟苑不自覺鼓起了嘴，隨即又管住了自己，道：「謝謝您來救我。」
孟含鈞變成了小獅子，跳到她枕頭邊，偎在她臉邊，舔了舔她的眼睛，道：「別哭了。我守著你，睡吧。」
剛才確實是被噩夢驚醒的，方舟苑笑了笑，覺得心裡安穩了不少，閉上眼睛，感受著那一團熱乎乎的毛絨絨，漸漸睡著了。
在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之前的最後一刻，她想，在這個世界活著真的好難哦，幸好自己抱對了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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